第9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9)[第3页/共3页]
那内侍低了头,告禀:“奴打长乐宫来,受馆陶大长公主所托,来长门别苑报信儿……”
天子的眼色却更寒。
杨对劲内心悄悄叫苦,心说伴君如伴虎,这老虎肚里有几根肠子,老子如何晓得!
那样娇小的身子,披一件红色外氅,在雪地里迎路跑来,跌跌撞撞,脚下扬起的雪尘子几近要盖了她半截身子……老远仿佛都能闻声她“呼哧呼哧”大口喘气的声音,天极冷,她呼出的气味很快攒成一团浓雾,缓缓散开,没在红色六合间,很快消逝不见。
天子眉头微微攒起。
阿娇多么颖慧,立时了然。——母亲的意义是,须在太皇太后大限之前,亲谒榻前,好教老太后恤祖孙之情,想起她这位外孙女的各种好来。若然于天子面前“叮咛”几句,她迁出长门,后半生的繁华繁华,才有希冀。太皇太后大限将至,此时所讲每一句话,君上天然过耳不忘,必定往内心去。
她这位外祖母,人前严肃,人后却一派慈爱。很小的时候,她半数的工夫都是在长乐宫嬷嬷们把守下度过,太后凤塌,她经常脱了鞋子高低,皮的不成样儿,被母亲呵叱了也不怕,她的外祖母很快会出谈笑斥她母亲:“馆陶,让娇娇顽呢,凭你恁严厉样,吓坏孩子!”她笑着踩凤塌上的黄袱垫,躲在外祖母身后朝母亲扮鬼脸,贵胄无双的长公主底子拿她没体例。
唬得杨对劲腿一颤抖,正要下拜请罪,武帝已然摆了摆手:“免,免!寒天寒地的,细心你那老寒腿!御驾前服侍,颤抖的连个茶碟子都端不稳,细心朕罢你官儿!”
杨对劲此时心中极其惴惴,他御前服侍多年,天子使个眼色,发个忡,他都能晓得天子在想甚么。
冕冠十二旒晃过面前,莹透的珠子碰的“咯楞楞”直响,那珠子偶尔碰到前额,冰透透的,直寒的人要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