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12)[第1页/共5页]
宫里死一样的冷寂。
天子愈想愈气,抬起一脚,便把那楚服踹的蒲伏在地,脑袋磕着翻倒的漏架,戳了个血洞穴出来……
她抬了抬手,竟然咯咯笑了起来:“你们坐吧,本宫给你们讲讲故事――”
只要龙涎香如旧袅袅。
原是刘彻,这般心狠。
周遭几名宫女子都奇奇看他。他竟大喇喇如入无人之境,谨慎翼翼托起香炉,连香灰都不扫,囫囵装进大袖里。
蕊儿走过,正架冰盆,见她发怔,便道:“娘娘,榻上歇吧?”
又是春上,再一转眼,就入了夏。目睹着一日炽烈赛一日,这沉沉闷闷的宫里,躲着,就要捂出了痱子。周身窒的慌,外头是蝉鸣,喳喳不断,扰的人沉闷。她尽不顾了,蕊儿怕她歇不好午觉,又着人去粘蝉,返来时,拧了凉帕给她捂着。铜盆里搁几块冰,贴身的宫女子伏膝服侍,小意捉着扇柄,悄悄地扇,冰块冒着白气,顺着扇风送凉,倒也清爽。
天子“唔”了一声,神采蒙混。
“废陈后为庶人,圈禁长门,无旨,毕生不成出――”
不见她,用最高超的体例凌迟她。甚而,天子连楚服都未带走,把“祸首”留她宫里,……又是甚么意义呢?
她想起了阿沅,叙叙家常,也好呀。
很轻软的口气,全不似帝王严肃。是陈阿娇宫里的莺子,不知当差几时了,许或身上还沾着陈阿娇的味儿呢,这么一想,内心头更烦躁了,但他却仍不舍放手,圈紧了胳膊,只蹭她鬓角,轻声道:“好香的味儿,你平素熏甚么香?”天子吸了吸气,仿佛要将那丝儿香味全数敛尽。他却并不要莺子答复,似在自言自语,喃喃:“是龙涎。朕巍巍汉宫,唯朕御前,和这长门,是许用龙涎香的……”他像是在说梦话,抱紧了莺子:“今后,你同朕一样,忘了陈阿娇,忘了这长门宫,同朕一起……可好?”
是挺拔气的模样。并不算美,莫说是陈阿娇,即便宫中浅显后妃,亦比那怯怯的小宫女子要娇美三分。好赖仗着年青,现在一张清秀的脸,映在皎素宫灯亮光下,饶是有味道。像出水青莲,柔滑欲滴。
天子猜的公然不错。她内心到底还是在乎的,十年,她为后十年,高墙深宅,与世隔断,却还是想着他的江陵清闲地,她的……刘荣哥哥。
命呐命呐,万般……皆是命。
那是她的椒房殿,现在,住了别人。
“他们说的,臣妾不信。陛下说的,妾信。”
“她……生了吧?”
杨对劲领旨,屈膝随行天子,侧头瞧了眼陈后,心说,一代汉宫的传奇,可也要这么闭幕了……
天子袖口鼓了风,甩了人脸上,冷冷道:“不长眼睛的,躲开!”
红烛一晃,燃到了铜烛台底座,最后一丝火油芯兹兹蹿了两下,饶是熄了。
暮如沉钟。
刘彻却没有。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在等,等了这么这么久,却等不来他的任何一道旨,只是当着她的面,废了她,又传闻,他立了卫子夫为后……
陈阿娇支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喘两口气,才吃力地抬手:“陛下……”
毫不。
乌青的宫门,缓缓阖起,隔了一树秋色娆娆。
天子微微皱眉,却与平常的慎重相异,身材里经脉连动,像是有一股子干劲,直欲突破来似的,天子抬了胳膊,将那名骇的瑟瑟颤栗的宫女子揽进怀里:“莺子,莺子……今后,朕会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