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9）[第2页/共3页]

天上人间。

绡纱窗外，忽地窜进一溜风。极奸刁，圈着帐帘悄悄地走，拽起淡色流苏尾，打了个转，又掀起。小尾不竭不竭地扭转，直等那风退了，方才静下来。却还是惹人重视。因着这殿内几近独一一处的动静，才惹人重视。

好似那阵风，从未漏出去。

杨对劲跟着天子的步子，一起向各从侍、宫女子做噤声的手势，猫腰轻手重脚陪侍，依天子的意义，不作任何通报。

“可不是么，”婉心惊魂不决，“雷打的怪瘆人，婢子半夜被惊醒，宣室殿的侍向来求婢子冒死扰一扰陛下，这……这婢子哪敢呢，天子宿宫妃寝宫，大半夜的，守值宫女子有几颗脑袋敢去惊扰？莫不是不要命了么！可御前的人哭爹喊娘地求婢子，说若婢子不肯行，他们非承明殿的外人侍从，哪敢闯宫妃寝宫？嗳哟，差点喊婢子姑奶奶，婢子哪能接受，没的体例，便只要硬着头皮冒死冲撞圣驾……哪能想呢，六百里加急，竟送来这么个动静。”

他也站在好天春/色下，这么悄悄地看。

婉心扶卫子夫坐下，为她舒了舒背心：“娘娘，您慢喘……真真吓好人了！”

很惊骇，仿佛甚么东西，就要这么，悄悄从手中溜走了。今后，再不属于他。

落空了十六岁那年深爱的一袭红氅。

她对他说：“彻儿，你不要哭……”再也说不出的话，就此哽住，她落寞的眼神，连着白虎殿那端白幡相衔的哀痛……

卫子夫感喟：“也怪不幸的——那位……”

杨对劲躬身随御驾后，见天子满腹苦衷，踱步在外殿盘桓，想出来，却又似不敢，他便壮着胆量，揣圣意，向天子道：“陛下，皇后娘娘这会子一定醒着，您去瞧瞧她罢？”

杨对劲一怔，半晌回过神来，猫着腰轻声应：“诺。”

天子眼底倏忽有一层阴翳，就在那一刹时，悄悄地翻开，折纸扇似的，呈展开来，背后，藏着润酥的春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地，仿佛要将他整小我浸湿。他走了神，神思已去了远边，低“唔”了声……

天子一触，像遭了雷击似的，愣愣杵在那儿。卫子夫言之有理，最不幸是阿娇，是阿娇啊……长乐宫阿祖往生，于她，已是天大的打击，她病着，浸了寒气，高烧不退，若再叫她晓得了……

她的手，覆着胸口，悄悄地滑下来，似在喃喃：“……不管如何，是本宫亏负陈后，”她摸着隆起的肚皮，“但……本宫没体例……”

冕冠十二旒撞击，仍然簌簌有声，帝王威仪俱在，玉旒之声，似淅淅沥沥的春雨，在这巍巍汉宫当中，回荡……

天子盯着那绡帐流苏尾，怔怔入迷。似童年时候的纸鸢，内监带他去放飞，断了线的鹞子，被带去昊苍穹苍，在风涡里不竭扭转、扭转……

这后/宫里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你也吓着了？”卫子夫谨慎翼翼揉着胸口，低声问道。

为了腹中的骨肉，为了累世的繁华，……没半点体例。

但是，他却杀了她的父亲。

杨对劲低头，劝道：“堂邑侯疆场亡故，本是刀枪无眼，与陛下无关。何况，陈氏本是叛臣，陛下派将将兵平乱，师出驰名，天命所归，皇后娘娘原不该有所牢骚。陛下慈仁，陈氏之逆，莫迁责皇后娘娘，已是大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