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2）[第2页/共3页]

帐幔微风动，天子立在内里，只能影影绰绰瞧见她半个影儿，他不往前走，也不退，便这么瞧着，伉俪嫡亲至疏，原是有理的。

长门内寝宫，天子缓至，那几个值夜的宫人正捏金针剥烛台蜡痂，不想天子高耸这么出去了，也没防备，还是蕊儿性子敏，因见了御驾，领头便行谒：“陛下万年无极！”实实一个头磕下去，倒惊了阖宫世人。

老仆一骇，这才缓过神来，心道莫不是天子生了气？可也不像呀，将远亲表姐撂这生不见人死不见魂的冷宫长门，可不就摆了然要不管不顾么？这会子，又生个甚么气呢？

天子乜他一眼：“宣室殿乱糟糟的都是折子，朕没兴趣回。”

天子天然允，点了点头，自个儿却也站了起来。

天子刘彻，毫不肯屈尊于外戚权势之下，窦氏如此，陈氏，更是如此。

老仆却看不透眼色，跪谒禀道：“回陛下话，娘娘正烧着，已有好几日啦，额头滚烫滚烫的，跟糊烙饼子似的，没得法儿，拧冷帕子降着温，看来功效仍不佳。受了这几日罪，仍不见好。”

楚姜跪了下来：“陛下明鉴，行巫之术，究天极地，本意是祈求康泰的，毫不藏害人之心……这……这反是有人将‘行巫’与‘巫蛊’混做一谈了……”

杨对劲手内心倒是攥了一把盗汗，天子这话意简，但只对不明内幕的人来讲，是如许。像杨对劲如许深谙朝中事的内臣，天然遐想颇多，何时“朝上腐败”？怕是得等血流各处以后。少年天子愈发老成啦，清君侧毫不手软，他拘困陈后于长门，外人眼中，是不慈，天子冷血不怀旧。实则不然，天子诛清外戚权势，必牵涉后宫，他先拘陈后，并非不慈，反倒是大仁。如此一来，陈后与外戚陈氏几近分力，天子欲保全其繁华繁华，乃至性命，亦说的畴昔。

天子笑了笑：“如何还像如许精怪的，风一动，便知是朕来了。”

唬的蕊儿一怔，待反应过来时，却严峻的回不上话了。幸而楚姜已出前，于君前谒礼，不惊不惶道：“那小婢乃巫女楚服，娘娘高烧未退，已有好几日都这么蔫蔫儿的，婢子看不过眼，听闻昭阳殿楚服尝会些行巫之术，能令人安康，这才求了人来，权当一试。”

天子只顾喝茶，倒不管他，像没闻声他说话似的。

天子不由笑道：“朕的宫廷，尝讳巫蛊之术，这‘行巫之术’虽一定都是害人的巫蛊，但此番已出椒房殿巫蛊一事，纠察甚急，难为你……竟敢冒险为主，这般。”

“哦？”天子倒听得入了神：“这很多年不见，即便眉眼仍旧，到底隔着陌生，你——且确信真是你亲妹子？”天子微微含笑，倒不似先前严厉了，因觑那隔中立着的楚服，公然是飘飘神仙似的好模样，眉间一点朱砂，极致的妖娆，与这深宫中清缈素丽的女子，亦是分歧。

她烧的糊里胡涂，耳边像有人在说话，却又跟做梦似的。恍恍面前一片烧红的雾，竟像天涯延散开来的火烧云，一层滚着一层，看不清是谁来了，却仿佛清楚晓得是“他”，是阿谁“他”。

天子眼中团起的雾气缓缓屏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着墨不重的森冷，只微微一动，那道寒光，就似要冻住了。他眼色极重，天子之怒藏蕴其内，那抹神采，杨对劲太清楚，也太熟谙，情知不妙，天子只怕是要起雷霆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