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番外月半弯翠拢山[第4页/共5页]

迟儿跌在娘的怀里咯咯笑。

雪絮满长安。

阿迟这时才认识到，娘和爹的口音，和博浪沙居地百姓显有分歧。

他想起了博浪沙的少女。那一年他打趣要将小女人嫁与太子据，恍然多少年畴昔了……太子已归上天宫，不知那少女早嫁做人妇多少年。

他这才回神来，原是那已晋位的伴舞小婢，重了陈后名讳，是他亲口说的，他不爱这名儿，让她换个名儿。

爹爹并不肯分开博浪沙。那便好，阿迟也不肯分开。

天子一双槁如枯树的手便要去解那小婢裙带，宫侍们谒地闷声叩了三下，便蒲伏着往外爬。

十五岁的阿迟扒着门缝，就像五岁那年一样。爹和娘并肩坐在屋里。娘叹了口气。爹也叹了口气。

是头抢地的声音。

娘应：“迟儿，这玉你收着罢。”娘眼圈儿红红的，连声音也发哽。阿迟问：“娘，您恼迟儿随便收人东西么？娘如果不喜好，迟儿追上去还了。”

个个叩首如捣蒜。

“哇——”孩子的哭声震警了小屋。美妇人仓惶推竹门而出，见伏地的幺女，满脸是泪，不觉心疼极了，忙扶起孩子，严峻道：“迟儿，磕着啦？”

美妇人左摸右看，甚觉不放心。

她太小，爹和娘没有发明阿迟。

远在汉宫掖庭的天子却在思念博浪沙的冷风。

“他说要把迟儿带走许配他儿子。”阿迟红了脸。

“博浪沙风景独好，迟儿生在这儿养在这儿，不亏。”娘笑了。

“髆儿……朕的髆儿……”

娘感喟，又抹泪：“不幸那孩子——头回见那孩子，便觉端倪精美可秀，竟是万里挑一的标致！这副好边幅，怕迟来要肇事，非福分呀。”

天子老了。汉室家人子却如新奇果蔬般不竭敬来。充盈汉庭。他看过太多眼波流转的美目，却再也找不到一样的芳华与张扬……汉室的美人，只会温婉地顺下眉眼，在帝君面前，做一个顺服温婉的媵妇。

“嗳，”爹爹叹一声，“娇娇，迟早是要面对的。毕竟当年金俗亦流落在外……是他不计故旧，不怕遮了汉室的面儿，执意将金俗接归去。现在迟儿……”

嗳！这玉果然凉呢！娘的手都在抖。

满殿下侍跪着一曲一叩，恨不能将青琉地磕出个洞穴来！便有老宫人抢先来泣血哀诉：“……目下嫩青的娃娃一茬又一茬入宫，早忘了端方！陛下恕罪，奴臣等罪该万死！竟……竟连避讳都忘得了！”

爹爹说的最后一句话飘进了她耳朵里：

平润的，微微带着点弯儿，很浑厚，仿佛三秦之地滚过的雷声。

娘哆颤抖嗦又将玉收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包好。比阿迟包得更详确。

天子却在向她招手：“你——过来。”

像那一年大雪的长乐宫，他移驾，却偶遇停辇的陈阿娇；像那一年白虎殿前的雪地里，娇娇着一身红色大氅，呵着红色的雾气，跑着追他——

屋前檐下挂着一只风铃，阿迟仰起一张小脸,踮脚拉了根线，——“铃铃铃”……铃铛子便响个不断,风铃在山间风里旋起了舞。

娘笑了，和顺摸了摸阿迟的头：“傻迟儿，雀子养好了伤，天然是要回家的。它的娘生了炊火等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