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武帝（16）[第6页/共9页]

天子烦躁地示“免”：“你出宫万急奔来，就为给朕问一声好么？”显带讽刺的语气。

内监见瞒不过，便轻点点头。

“阿姊……”

“不作数的，姐姐甭慌，”明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稳稳铛铛立那儿，这很多年掌职中宫的资格，不算白混了，因说，“累史籍所载，遍红光所覆，此吉兆当托天子出世。据儿出世时，虽无红光祥云，但有真龙入梦，亦为大吉。阿姊莫为据儿太担忧，皇位谁属，怕是连陛下都做不得主。”

不幸据儿……鬓上早已有可数的白发，他老的比他的父皇还要快。

天子眉头皱的更紧，他最不耐女人言政，更何况阿沅这会儿还算是擅揣圣意，这么愈想便更加郁结，天子轻声叹：“朕无旁的意义。朕向来只但愿……朕的据儿，髆儿，弗陵，都能平安然安长大成人，朕的心不冷，朕只是父亲，只但愿儿子们长大，长成大汉的辅弼之臣。是据儿冷了朕的心……”

天子瞪她，带笑不笑的模样：“阿沅，你是在说朕老胡涂啦？朕不辨忠奸，陷太子于不义，是么？”

郎官入近，上马，蹲膝而跪。早有御前从侍上前来接过了明炬。陛下近前，自是不能有明火，恐怕燎了帐，惊了御驾。

他是真欢畅，他今儿是真欢畅，钩弋夫人年青貌美，又能言善道，夙来得宠，此回又一举为天子诞下龙子，天子不免不会青睐相加。

平阳侧转过脸去，她鬓下亦有微霜，淡淡的几绺，融进了发色里。毕竟天子都这般老啦，她年长天子些许，鬓下秋霜点染，寒暑易节，流光更负她。她微微挑了挑发，略促狭地笑：“是据儿做坏了事……”眉色便更深：“子夫，欠下的账，总要还的。”她缓淡地笑起来，略略带着一丝无法：“我并未负欠任何人，这账，竟也要我还。据儿也是我的心头肉，打小儿看着他长大，他不好了，我又怎会好。尖刀子剜心似的……”

她一愣，这才错愕地发明，她的称呼这般难堪。——“阿姊……”畴前只要一人会如许称呼平阳。

那当真是没错。窦沅无法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逛自家菜园子呢，有错？

“没那么巧呢，”窦沅说，“哪能年年得空，都是上元灯节。”

就此成荒。

天子已经坐不稳了，他的手在微微颤栗，他衰老的眉角不再端稳、慎重，亦没了帝王的风华，他此时只是一个白叟。皱纹横生的白叟。

窦沅一抖，连肩胛都在颤，好一个……“居上不陵”！陛下半生谨慎，这一会儿……莫非真要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啦？

长安的街巷，冷风飕飕，她便这么咳了一声，天子却像做了一桩极大的错事，非常惭愧地看着她：“阿沅，是朕不好，朕不该带你出来，让你受风寒了……”

“那么……”她绞着素绢，眼泪从睫下滚落，当真是惶急的，那双衰老的眼睛，再不显当年灵动：“阿姊，您……据儿他……他另有法儿做……做太子么？”

“殿下千岁永泰！”

“子夫想学吕后？”

天子跟老头儿似的，喋喋叨叨没完，晃走几圈，也像吃了醉酒，半懵不醉的。

“臣工怕朕？朕会摘了他们脑袋，可朕不会摘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