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鸿雁于飞（一）[第1页/共2页]

“天葬？”邵子期歪头细想了半晌，诧异道：“哥哥不是汉人？”

邵子期闻言，面有愧色道：“务望节哀，我不知令尊已颠季世……”

“姐姐常日里最重端方，子期倒是个调皮的，最是没法无天。可这一府当中的端方，有能违之的，亦有不成违之的。此事之上，子期亦不能漏了错处，只能于此处拜祭一二，稍稍表些情意，望姐姐包涵。”

邵子期持了火折将经文一一扑灭，合手拜了两下，才阖目说道：“姐姐，子期因你得以续命，却因着诸多端方所限，不能切身祭拜与你。只得连日誊写了几卷《地藏本愿经》，但愿姐姐能早得度脱，往生净土。”

彼时，子期心底蓦地一凛。她双眸润润，犹若碧塘澄空，寻声向远处望去。只见青瓦院墙之上，正斜坐着一个俊朗少年。

“或许就像是世人所神驰的桃花源吧。”少年侧首大笑，语意飞扬道。“一马飞歌雄鹰和，草色无垠水天长。家父曾经这般评说。”

少年伸手自旁侧撷了一枚细叶下来，轻立唇边，便缓缓吹奏起来。

“无妨，我们隆真人自古信奉天神，以为身故是当世的摆脱，另一天下的飞升。”少年开朗一笑道。“我们隆真人亦没有甚么落叶归根的说道，只要心在六合间，四海可为家。”

“隆真族？这倒是从未听过。”邵子期搜刮枯肠，也没能从本身以往所读书卷当中寻出半分来。

邵子期游目四顾，自拣了处洁净处所。方才恭敬跪倒在地，将手中承担全然摊开。只见那承担当中，仅包着一叠子期亲书的经文，并四样茶果点心。

逾时，浊音渺渺似烟云无形，自少年唇间缓缓流出。其曲雄浑胜若江河阔朗，曲调婉转可比大鹏翔鸣。所闻之人，无不豁然开畅、骨清神爽。当的是啸叶一曲同风起，扶摇直上九重天。

邵子期只觉一时神魂飘摇，荡悠悠似烟云水雾，道别青霭，直入云霓，高涨于杳冥之上。

“那里算何为么曲子，我们那里唤它作《天葬谣》。”少年把玩动手中细叶，眸间饧涩，明朗一笑道。

邵子期早已哽咽不能成言，自怀里拉了个素缎荷包出来，鼻塞语顿道：“子期……手中只要这一两点散香，愿姐姐……顾念我的一片热诚，能来受这香火供奉……”

那少年自墙头倏然跃下，身影健旺似鹰，身形轻巧若豹。他徐行走至子期面前，立地盘腿坐下，眸中晶亮如同暗夜星斗，灿烂夺目。少年看着面前灼灼火光，星眸转动，似有丝丝柔光轻微掠过，瞬时隐入如夜黑眸之间。

“那我可否沾个光，借此表表孝心？”那少年目露热诚，笑言道。

“若真像哥哥说的这般好，那哥哥如何还离了家，到我们这凡尘俗世当中。”邵子期不平气道。

那少年手指未尽火焰，朗声道：“丫头，你但是在祭奠甚么人？”

倏然，邵子期脑中灵光一现，忽的想起那葡萄园的禁行令来，遂悄隐了声气，自往那葡萄园而去。亦刚好那守门婆子正窝在太阳下打盹，邵子期便趁机闪身而入，未引得一人重视。

“傍门杂类的书瞧很多了，便晓得了。”邵子期打量了一眼少年的穿戴，尤不解道：“哥哥既不是汉人，穿的倒是汉服，这在你们的文明当中，不该是禁例吗？”

“说的这般奥秘，倒像是哥哥诬捏出来的。”邵子期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