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会稽县衙 (下)[第1页/共2页]
“客岁家母病后,”沈默无法的摇点头道:“便没再去过书院。”
这时候,马典史搬了把椅子过来,沈默望向李县令,见他点头便搁了半拉屁股在上面,心说正题来了。
“门生幸运万分。”沈默满脸感激道:“必然昂扬读书,争夺早日进学。”心中却迷惑万分道:‘都说这时候最重官威,这县令如何如此驯良?’这就是他孤陋寡闻了,不明白这大明朝品级森严,站在最顶端的便是士林中人,或者说是‘士人阶层’也不为过。
当然,这话没人敢说,可确切从某些奏章,某些应对中,能够清楚感受出来。
为甚么?必定是有好处他才这么干的。甚么好处?比如说沈默考中秀才后,便不再称李县令为堂尊了,而是称为‘先生’。而在这个期间,从某种程度上讲,父子不如师生亲啊……
沈默心说:‘不会这么神吧?看我一眼就晓得将来如何?’公然,听那李县令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别当真,当年别人将本官吹的更神,成果如何?年近天命,仅一七品知县尔。”
“学业怎能荒废呢?”李县令非常不悦的皱眉道:“少壮不尽力,老迈徒伤悲!”
沈默寂然道:“门生受教了。”
“谢堂尊教诲。”沈默从速拱手道:“固然未曾跟先生学习,但门生还是在家苦读,何尝有一日敢懒惰。前些日子沈家老爷又恩准门生去族学持续学业,只是……”
沈默这才住了嘴,陪着李县令一起抹泪。马典史也不敢闲着,在那冒死挤眼,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谁知那李县令浑没有单刀直入的兴趣,而是笑眯眯的问他几岁进学,读了几年书,待听到沈默插手过县试,却因为母亲过世而不得不弃考,很暖和的劝勉道:“晚两年也好,幼年得志就免不了少年青狂,到头来是要栽大跟头的。”
“只是苦了我那父亲……”沈默的眼圈说红就红,语带哽咽道:“为了供门生读书而放弃学业,还放下庄严上街卖字,饱受非常目光,还被同业妒忌,找人打伤了他,不幸我那爹爹筋折骨断,已经卧床不起了……”说着便呜呜痛哭起来。
一名对儿子充满爱、富有捐躯精力的慈父,便闪现在李县令的面前……那不是沈默的爹,而是他李县令的爹。他李朋程的父亲也是个为了儿子放弃科举的秀才,一辈子都是为了他而活着,却在他高中前三年,便先一步归天了。
“谢堂尊。”沈默乖乖的立在堂下,毫不得寸进尺。
他这一哭不要紧,李县令也是一阵阵内心发酸,眼圈子通红通红,泪珠子几乎跟着掉下来。
“门生沈默,因既未曾进学,又未及弱冠,是以并无表字。”沈默轻声道。
“门生不敢。”沈默一脸惶恐道:“您说如何就如何还不成?”他先逞强再逞强,给人以机灵又懂进退的感受,如果一味逞强,必会惹人恶感。
“你就是沈秀才的独生儿子?”李县令打量着这少年,啧啧有声的赞叹道:“根骨清奇,端倪有神,必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天庭饱满、地阁周遭,命里有大富大贵之运啊……”
李县令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酸楚,以袖掩面,无声痛哭起来。
这个年代的士人不是古时候的贵族,单单是指读书人,因为只要他们才气考中科举,进而登上庙堂,出将入相,成为执掌国度的群体。以是这些人相互视为同类,自命狷介,瞧不起别的行业的从业者。说句大不敬的话,乃至连这大明朝的天子老儿,他们都模糊有些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