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君子棋[第6页/共13页]
黄克武忿忿道:“张作霖都要垮台了,我就不信他吴阎王还敢这么放肆?大不了跟他拼了!”刘一鸣给他泼了一头凉水:“就算张大帅明天就走,吴阎王想清算我们,一早晨就够了。人家部下几百个带枪的差人,五脉就是一群墨客,拿甚么跟人家拼?嗯?”黄克武被问住了,瞪着眼睛噎了半天,一拳砸在胡同墙壁上,半截仁丹告白和砖皮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他出去接黄克武时,这些人正辩论不休,可现在不知为何都温馨下来。他们的神情固然还是皱眉不展,但眉眼之间带着奥妙的如释重负。才分开短短非常钟,到底产生了甚么?刘一鸣疑窦大起。
吴郁文走到院子中间,抱拳环了一圈,大声道:“明天兄弟寿宴,感激各位商界巨擘到临,盛情心领。这几年兄弟我机遇偶合,得了几件宝贝,不敢独享,本日特地拿出来与诸位玩赏。”
刘一鸣讽刺地一扬手臂:“沈族长、药伯父、你二伯、我三叔,来了十几小我,家里妙手都到齐了,这会儿正在二进宅子里筹议到底该派谁去。你推我,我推你,半天没个章程,几家子人,没一个有担负的!”
“大黄,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五脉现在的德行。”刘一鸣低声说,可贵地从神采里漏出几滴激愤。黄克武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讪讪道:“长辈有长辈的计算,你也别活力。”刘一鸣抬开端来:“他们的计算?他们的计算就比如这气候,灰蒙蒙,黑压压,教人堵塞,逃都逃不……哎,算了,不说了。”他抬腿径直走入三进,黄克武愣了一下,赶紧跟了畴昔。
黄克武摆脱了奉天兵,一气跑过宣武门,直到了储库营胡同东头的太原会馆门辩才停下来。这段间隔可不近,他感觉肺里头跟浇了一勺开水似的,辣心辣肺,不得不略微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他一昂首,看到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白净后生站在胡同口歪脖老槐树下,明显已等待多时。
许一城眼皮跳了一下:“一鸣你说到点子上了,鉴宝轻易,鉴人却难。”说完他手掌一翻,五指朝上集合,做出一个捏的姿式,“鉴宝要究其本源;鉴人要究其本心。想要拿捏住人的心机,得往根儿上倒,弄清楚他到底想要甚么、最怕甚么、最在乎的又是甚么,那便能够如臂使指,随便奔走――不过,察言观色,言语动听,买卖人和算命先生最善于这招了,你们多去天桥漫步漫步,比我这学到的多。”
许一城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素赤手帕,俯身把小银枪包着捡起来,枪柄一转,递给吴郁文。吴郁文接过枪,摸索着问道:“许先生跟南边有联络?”许一城笑道:“谈不上联络,有几个朋友罢了。”早几个月,如果许一城敢这么说,早被吴郁文抓进大牢酷刑鞭挞了。可此一时,彼一时,吴阎王现在听了这话,不但不敢冒昧,反而客客气气道:“有空无妨帮我举荐一下。”
刘一鸣点点头。吴郁文是京师差人厅侦缉处长、奉系军阀在北都城里的一条恶犬,为人恶毒狠辣,动辄将人灭门破家,外号吴阎王。客岁差人厅在西交民巷京师看管所绞死了二十几个共产党,传闻为首的李大钊就是吴郁文亲身动的手;前年《京报》主编邵飘萍被枪决,也是吴郁文命令履行的。他手里的性命,只怕比府前街南边的乌鸦还多,老百姓一提到这名字,没有不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