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滕王阁[第1页/共13页]

听到他的脚步声，叶铿然抬起并无焦距的眼睛：“刚才大少来过。”

听到他笑，李治的唇角伸展开来：“为政本来就是俗事，皇亲国戚做了一州的父母官，操心百姓的柴米赋税，也是俗人。”

这一次凤凤没有讽刺他，也没有一丝笑意，他的神采沉凝时，像轻浮的溪水俄然沉默；雨水流过他的鼻梁和嘴唇，有种水流过宝剑般锋利的美。

间隔太近了，白鹿仿佛认识到近在天涯的伤害，猛地侧头看了他一眼，乌黑的眼睛温润而错愕，像是被春光惊醒的冻溪，碎冰般的惊骇尚未熔化，已经清楚倒影出天光与云影。

李治垂死之际，俄然望着虚空中的暗中，喃喃说：“他不是不会画，他是不肯意画……朕小时候和他商定过，去最高的楼阁，喝最烈的酒，看最远的山……但是，朕坐上了这龙座，只怕此生……有负此诺了。”

一行人从夏季走到春季，总算来到了洪州滕王阁，琳琅愣住脚步，严峻而镇静地东张西望：“将军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东西到底在那里？”

有些东西和少年时不一样了，但仍有些东西未曾窜改。

也就在那一年，未能成行的见面，成为了永诀。

也是阿谁大雪飞扬的夏季，滕王未能前去帝都的启事。

滕王还说了一句甚么，李治当时没有听清，后代的史乘也未曾留下任何陈迹。但百年以后，阁楼上仍有风和雨的唱吟，阁楼下仍有知己同业的足迹。

之前凤凤欺负他，老是踮起脚来敲他的额头，现在只要伸一伸手，便再天然不过地一个栗子敲下来：“发甚么呆呢雉奴？去！给皇叔牵马来。”

李治的眼睛不好，没法亲身写信，因而点了点头。

听到天子的责备，滕王不但没有如同普通臣子那样惶恐认罪，反而满不在乎地轻浮反问：“陛下召我来长安，就是为了问我此事？”

“如何样？风景不错吧。”凤凤眉宇张扬，敞开的衣衿下是洁白的胸膛，他还拎了一壶樱桃酒，当他抬头喝酒时，酒水顺着颈脖流到衣衿上，让他的衣衫湿了一大片。

李治气得呼吸一窒，冷冷站了起来：“还不止此事。洪州典签崔简的老婆郑氏[1]，皇叔又作何解释？”

他向来温馨不起眼，连续病了好几天也无人问津，寝殿里冷僻得不幸。魏王和吴王几个兄长倒是来看过，但都是仓促坐一下，酬酢几句就走了。

鹿腿苗条矫捷，错愕奔驰的模样像风穿行在树林之间，而这阵旋风很快囊括到李治面前――

远方模糊传来雷声。

少年把头埋进白马的颈窝，很久。最疼的处所不在膝盖，而是李世民看他时绝望的眼神。

八

隆冬很快畴昔，秋意一点点渗入青石巷子，胡蝶也垂垂藏匿了踪迹。这一日，李治闲来无事在御花圃中漫步，看到一个宫娥模样的女子用纸在折着甚么。

李世民是最严肃的天子，也是最无情的帝王。

一每天长大的少年眼眸乌黑清澈，皮肤像是用丝绢蘸着山涧的清泉洗过，在金玉的袍服中愈发显得清爽俊美――就像一轮洁净敞亮的新月，固然未曾与骄阳争辉，但再远也能看到温润朴重的亮光。

凤凤右手负在身后，一身春衫执笔作画，也像是画中人。

“陛下说得对，”滕王摇着扇子也笑了，“倒是我俗人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