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蜀道难[第1页/共14页]

“哎哎，脾气还是没改。你爹说你不是读书的质料，一点也没说错。”裴昀猎奇地凑过甚来，“他说一个究竟，你那么活力干吗？”

“……”

苏嘲风固然是苏家三公子，却从小过得憋屈。他娘本来是舞乐坊的歌姬，天生清澈美好的嗓音，苗条洁白的手指操琴如天籁，让当时的苏公子一见钟情带回家中。以她的身份，嫁入王谢苏家天然比别人多几分艰巨。嘲风小时候，连府里那些有点职位的老管家，也敢对他呼来喝去。

圣上大笑从宝座上走下来：“哈哈，朕这首曲子谱了也有半载之久，倒是第一次有人唱得如此之好。”

“混蛋！谁准你们搜身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半夜不怕鬼拍门……”嘲风的痛骂俄然愣住。

裴昀神采一变，他与嘲风对视一眼——

他觉得本身能够冷酷地对待，他觉得本身能够狂怒地指责，但是，当他一眼看到躺在稻草上病骨支离的萧易难时，眼泪俄然不受节制地澎湃滚落下来。

“带出去！”

听到脚步声，萧易难展开眼睛，等看清了面前的人，他的目亮光了一瞬，像是烛火即将燃烧之前最后跳动的微光。

这也是嘲风的认识堕入暗中之前，最后听到的三个字。

座中氛围正高时，他手中弦音一转，倒是降落浑厚的乐律如雨前云层而来，这一曲他唱的倒是：“楚江长流对楚寺，楠木幽生赤崖背。临谿插石盘老根，苔色青苍山雨痕。”

萧易难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嘲笑声在耳际轰鸣，让他几近站立不稳。

是楠木？

——新进士的文辞华章名动天下，但比起体力，与练习有素的金吾卫完整不成同日而语。

进士们都看呆了，竟然有这么放肆的书童？

户部失火一案能查到水落石出，也离不开裴探花再三奏请重审。对这份厚情，嘲风嘴上不说甚么，内心是感激的。对这个懒洋洋的家伙也就与别人分歧，很多平时不说的话，在酒后对着此人也就说了出来。

被关押在大牢的日子，就像俄然被人将头摁进了泥水沟中。

两人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兄弟。

曾经，败给李八郎的时候，嘲风感觉糊口已经不能更坏，当灾害真正到临时，他才发明之前的牢骚有多么好笑。四周是暗无天日的潮湿，身上带着沉重的铁镣，连发霉的饭食也能让他狼吞虎咽——因为太饿了，每天只要一顿饭。只要中午的时候，会重新顶的小窗透出一丝丝亮光。

少年有清如溪水的好声音，他先唱了一首：“晨兴步北林，萧散一开襟。复见林上月，娟娟犹未沉。”

“唉，我考了十年也没考中，来岁就不去了吧。”中年人两鬓风霜，语气尽是无法，却也有几分不甘，俄然像是下定了决计，“罢了罢了，就最后再去一次！”

监狱里的烛光残弱，冷意一向刻进了骨髓，但是又有热气要从眼眶里喷薄而出。

蜀道难，蜀道楠。

嘲风转头对他瞋目而视——逗弄小狗呢？

少女萧玖歌本来是舞乐坊的歌姬，天生清澈美好的嗓音，苗条洁白的手指操琴如天籁，让当时的苏公子一见钟情带回家中。她照着心目中最好的乐工的模样，用楠木雕镂了一个小孺子。

“萧探花如何还不来？”等了又等，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众生百态各不不异，那些欣喜若狂的，涕泪交集的，屡试不中悲观沮丧的，用青筋透露的手指狠狠抓住树干，以头撞树问“我如何会考不上？”的……太多的狂喜和愤激，被光阴雕刻进了楠木树干中，让本来怡然的暗香，也有了些苦涩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