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芒寒色正[第1页/共2页]
瞧见锦庭归去,谢安目视周遭,各项事件有条不紊,也便迈步拜别,行至门口时,只见扶瑄仍戚戚然倚靠那处,便淡淡道:“瑄儿,随我来。”
“蓖芷。”少时,谢安来了,入那门时稍稍睨了扶瑄一眼,见他失魂落魄,心中已知一二,又见蓖芷在厅中撒泼,唤了他声,并无应对,便亲身上前,轻拍了拍他肩头,道:“你的痛彻……老爷深有同感。”
那顶风轻舞的碎发,不知何时已染了厚霜了。
这头张炳方才得令退出厅堂,劈面便是锦庭行动仓促前来汇报:“父亲,黄帝已安然到达皇宫了,一起无恙。旁人只道是天子仍在乌衣巷呢。”
太医来了,可龙葵女人已无回天之机了。扶瑄只觉着这氛围热得煞人炎热,灼得民气肺闷痛,目炫神迷,脑筋早已浑沌不堪,无从思考,唯有倚着雕门凭栏望那瞧不见的月,方可偷得一丝喘气。
“混账!愈发自发得是了是不是?”谢安竟一反平常冷酷容颜,有些怒了,“你觉得你幼年成名,你觉得你是逸群之才,实在你甚么都不是!若不是王谢世家,你甚么都不是!是常日为父太放纵你了是么?常日叫旁人吹嘘几句便不知天高地厚,真觉得本身可堪重用,小事也便罢了,如此大事,自作主张,现在落得如何成果?本日万幸陛下无恙,若陛下有事,你便是亡国罪人!”
扶瑄并未接话,只沉肃了半晌,低声道:“父亲现在说这些,另有何意义呢……”
谢安点头:“那便好。本日本是喜庆之事,却落得如此成果。”说罢瞧了一眼龙葵那处,又扫视了一圈屋檐之上正清理着刺客尸身的气象,半晌叹道:“不幸当中万幸,天子无恙。”
那书房内掌着的烛火不似前时厅堂内敞亮,大略是未想及本日喜宴之日,竟会用及此处,乌衣巷现在又倡导俭仆,可此情此景之下,却有些苦楚之感。
他瞥见父亲谢安的身影渐行渐消,终究融入于一片白芒当中。那微末而昏黄的光勾画着谢安的表面,那双鬓有些碎发垂落,扶瑄心中有些震惊,父亲竟也有如此蕉萃而不修面貌之时。
那扇与世隔断的门由谢安本身拉开,室外一股清冷泠冽之风劈面而来,顷刻遣散了扶瑄身周团着的炎热之气。原是外头天已将白,如此星昼换移,那般不安,那般有力之感,他是头一次如此深切的体味。
如此沉默,足有半晌,谢安先道:“不早了,天也将亮了,我去你妾母那处了。”
“趁她身子还软着,有些事需办理起来。”谢安的腔调从未如此柔嫩,又道,“张炳,过来帮蓖芷办理。”
谢安抬臂便是一巴掌,重重落在扶瑄侧颊上,那广袖盈风,掀得扶瑄觉着一阵寒凉又一阵热辣。
蓖芷听闻,此次倒并未嘶嚷,他知谢安所指便是南康公主之事,此情此景,极是类似,便垂垂停了抽泣,换做大口大口的喘气,听着叫人肉痛。
谢安将思路抽离返来,问道:“你妾母可还好?”
“倒也不算全然的坏。”锦庭语带轻巧,恭敬低首回话,这才瞧见倒在地上苦痛地不成人形的蓖芷,忙抬高声道,“陛下似对司马王爷不再信赖了,来时和去时全然两个模样。自赵中官部下宦臣处刺探来的动静,陛下回了寝殿神采丢脸极了,时不时摔个物件,口中碎碎骂着司马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