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家 （一 上）[第1页/共4页]

“我铺子里刚进了一车衡水老白干，待会儿让伴计送几坛子畴昔！”

“他财叔，又割肉了？！”巷子口开铺子的李铁匠鼻子尖，隔着老远，就闻见了张有财手里的肉香，大步凑上前，笑着打号召。

注1：骨丁，方言，描述极小极小的小块儿。

“看您老这话说的！”世人摇点头，笑呵呵地打趣，“人家北平城的大书院，又不是省会里那些抢钱的衙门！我传闻过，一年才二十几块，比上省会的中学还低呢！”

世人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将道听途说的动静往一块儿凑。张有财笑呵呵地听着，既不改正大伙话语里的弊端，也不焦急说出本身的真正运营。他只是在享用这一刻，享用可贵的一份荣光。

“不啦，不啦！！”铁匠李连连摆手，喉咙处却狠狠咽了几口吐沫。鲁城人最讲究个面儿，张有财热忱相邀，他却不能冒然登门。不然，一旦配不上今晚其他客人的身份，在桌上难以举起筷子来不说，过后，还会被街坊们当笑话数落好几天。

“啥！毕业了。国中毕业？！”李铁匠仿佛被吓到了般，后退了两步，刹时便动静传遍了全部巷子，“可真快啊，当年他去赶火车时，才……”

“我那有上好的口蘑，才从北边捎过来！随便泡一把，就能俏个好菜！”

四周的老邻居们早就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也纷繁放动手中活计，围拢上前，向张有财道贺，“三少爷毕业了？！”

第一章　离家　（一　上）

“仿佛还发衣服。夏季一身儿，夏天一身儿。穿戴可精力了。前年我在南京看到过，一个个打扮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就透着斯文气！”

俗话说，头二十年看父敬子，后二十年看子敬父。他张有财这半辈子，也算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儿孙了。不到二十岁开端支撑一个家，凭着聪明的脑筋和两只大手，硬是将父亲留下来的一双货郎担子，变成了鲁县城里数得着的大杂货栈。里头天南地北，山里头水里头，只如果衙门准予卖的东西，肯等都能找获得。即便某样货一时紧俏难寻，只要张有才写封信任人送出去，从北边的察哈尔到南边的福州，都有人主动给赊货上门。

“去，去，去，你那眼睛里边，就认得钱！人家三少爷是读书的料子，如何着还不去去再念个清华、北大？倒时候放出来，少说也得是个县长……”

荷叶包里包的是块猪后腰，半尺宽，三寸厚，隔着厚厚的两层荷叶，仍然有抹暖暖的油光渗了出来。张有财的心也像手里的荷叶包一样，满满的，轻柔的，从里到外透着股子暖意。

傍晚时分，翰源货栈老店主张有财手里托着个荷叶包，一步三摇的往家走。

“仿佛还管饭！”

既然手握机枪大炮的人都不焦急，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吃几顿肉的鲁县人，特别是像张有财这类买卖人，更不会跟着穷门生们瞎凑热烈。上归去省会看望两个儿子，正赶上穷门生们上街游行，传单撒得漫天乱飞。张有财一时没躲开，怀里也被稀里胡涂地塞了好几张。说甚么日本人的贪婪不敷，占了察哈尔以后，下一步就会占据河北、山东。中国人如果再不抖擞抵挡的话，就要像满清入关时那样，再当一回亡国奴了。

注2：高小，高档小学。民国期间，将小学分为初等和高档。初等四年，高档两年，合计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