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乡故知（一）[第1页/共2页]

她看着胡女一步步地拜别，回身亦要走，才迈了两步，脑后有人踌躇不定地唤了一声：“依勒？”

“依勒。”又是一声，较之方才那带了迷惑的那声清楚了很多。

俗讲已毕，因人太多，风灵也没心机再留在寺内用斋饭，打发了两名仆妇归家，本身又往西市转去。

风灵蓦地睁大了眼，“依勒”不恰是她闺名在突厥话里的念法么。她霍地转过身，身后一名年青的夫人正骇怪地谛视着她。

“有无浑说，请医来看便知。”风灵顺势追道。

胡女渐渐地支撑着站起家，双手捧着风灵予她的荷包，也不敢昂首，只垂着头，一会儿向着那出了金饼的夫人，一会儿向着风灵，反几次复地喃喃:“日和密叶特……日和密叶特……”

胡女哭声又起，哀要哀告，说的像是突厥话，又像高昌话，仿佛是说身子不适，求牙子莫再逼她作胡旋舞。

不等她摸到合心的物件，便有高亮的一声女子叱责：“现在的世道，拐带人丁来卖，也敢这般张狂了？”

她再忍耐不住，扒开人群，提了口气在胸前，指着地下的女子向牙子宏声道：“这胡女害了痨虚病，你怎不替她延医用药？”

笑声刹时去了大半，人皆知胡姬价高，何况面前这一个生的还好，作价只怕不低。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皆不自发地朝后退了半步。牙子发了急，顿脚怒道：“浑说！浑说！”

这声唤在风灵耳边划过，她脑中模糊感觉熟谙，却又想不起甚么来。

牙子亦是收了声，默了一阵，方才报出一个价：“二十两金饼。”

见风灵回身，她的一双带着稠密睫毛的眼睁得更大了些，极是必定地又唤了一声：“依勒！”(未完待续。)

“贱婢躲懒，你不舞，怎有朱紫来买？若再装腔作势，便将你径直卖去平康坊妓房，理你身子适不适的，每日皆要服侍人，瞧你如何拿乔。”牙子满口污言秽语地叫骂，随之又落下一鞭。

风灵在西疆听过拔苦法师讲法，亦领教过玄奘法师四两拨千斤的提点，此时再听和尚俗讲，不免有些入不了心，身边两名仆妇却听得极细心。

那胡女看来确是带了病容，乏累不堪，目睹那牙子又高举起鞭子，风灵忙在身上摸索了几把，想找个小物件去弹他手腕子。

牙子拉不住那些看客，再看那胡女确是满脸的病色，喘气短促踏实，也不知是否真染了痨病，一时也迟疑。踌躇再三，终是咬了咬牙，点头承诺。

风灵虽从不作那不义的人丁买卖，可西疆边塞之地，多得是行当里的人，拐带发卖胡姬只当平常，故她也懂这行，绝色胡姬，十两金饼可得，这牙子明显是在刁难那要出头的女子。

牙子好轻易招揽来的人群渐渐走散开。方才说话的那女子冷声道：“五两金饼，我便买了她。”

那位夫人的端倪仿佛也是位胡女，可却梳着唐人的倭坠髻，身上的衣裙也是唐家妇人惯常所穿的绛黄间色裙，肩头裹了一领紫银泥罗夹帔子，襦裙瞧着还平常，仿若殷实的小流派中的妇人，那夹帔子却不动声色地露了她决计埋没起的显赫贵气，平常妇人那里去得银泥的帔子。

风灵耐着性子，勉强听完一晌午的故事，自忖：下回再分歧她们来凑这热烈，挤挤挨挨地坐在大殿内，昏昏沉沉地听着最粗浅的佛理，那里能同宽广山崖上铺列开来的千佛窟相较，那里能同西域来往讲法辩经的高僧相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