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肆意共醉(一)[第1页/共2页]
她伸手端起案前的白瓷盏,满满的酒水略倾泻出了一些,风灵眼力好,正瞧见她的手腕子在微微颤抖。“你既这般说了,这第二盏,我便不得不受了。”说着她一翻手腕,将整盏酒倒入喉中。
“故而这第二盏酒水……”风灵双手执盏,迎向玉勒图孜:“既是我敬玉勒弘忽的,亦是敬因战乱罹难的焉耆、大唐军兵百姓。”
她忧心玉勒图孜吃多了酒,不好拜托她去听问拂耽延的事,故意劝止,又不忍拂她兴趣。
风灵将白瓷盏执在手中,盯着杯盏中清澈的酒液,却不去饮。“这第二盏,如果我替阿延拜求玉勒弘忽,毫不在话下,算作我记念焉耆受难百姓,亦无不成。可我不能代阿延悔过,他悔不悔,我不成知。我只知大唐将士抛骨西域的也不在少数,来往商客有去无回的亦不堪数,贺鲁部的突厥人作歹,焉耆却替那些恶人作樊篱。”
玉勒图孜咬了一口金乳酥,甜香的滋味将两人之间奥妙的难堪悄悄化解,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重又挂起了笑:“天然。我此人最是热情肠不过,却不似有些人……”
风灵不觉得意,也不挑破,那里是五云浆辣,清楚是她自个儿内心不好受,红了眼眶,玉勒图孜好激烈性,怎肯轻意逞强。
玉勒图孜又替本身满斟了第三盏:“你敬我的第一盏,是为我请你的这一顿好饭食。”
玉勒图孜对劲地点点头,替她斟满了第二盏,抬起下巴,正起了神采。
“有理,我便受下了。”风灵挑起唇边一抹笑:“可要我敬你,倒是为何?”
她特长指头沾了些许酒水,在案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汉字,好似才学认字不久的孩童写下的,风灵歪着脑袋辨了好久,才勉强猜想是一个“房”字,她心头一凛。
“那年,我们到了长安,本觉得要因阿塔连坐,不会有甚么好成果。可贤人俄然开恩,肯将我阿塔阿纳放归焉耆,却要留下我王兄,说是赐官做,却赐了个卫尉寺少卿的衔,帮着管卤薄仪仗。我虽出自化外小国,却也晓得那意义,不就是要将我王兄置于眼皮子底下拘着,好教我阿塔心有害怕,顺服于大唐么。”
玉勒图孜高挑的眉端垂垂放下来,越压越低,眼中已能瞥见跳蹿的小火苗,这一场宴饮随时要不欢而散。
风灵蹙起眉尖,“第三盏是如何说的?难不成我敬你,还得求着你受么?”
玉勒图孜指了指风灵跟前的白瓷盏:“论理,你该先敬我三盏才是。方才我吃的那两盏,是为当年途中的那两只暖炉来谢你。”
玉勒图孜挑了挑眉,摆出一脸笃定:“这第三盏,为的是我替你去探听你那情郎在兵部的景象,何如?”
待她放下酒盏时,眼眶微红,讪讪一笑,向风灵怨道:“这酒真辣口,又呛又上头,毕竟不如西域的葡萄酿。”
“第二盏……”她腔调降落下去,一字一顿:“是替你情郎向我赔罪,你若肯代他向我焉耆将士至心悔一次,我便受你那第三盏酒。”
玉勒图孜轻视地哼笑一声,“我竟未料,大唐的朝廷竟要如此防备着焉耆,强留下我王兄不算,连我如许一个无用的女子也不放过。”
风灵知她又要提伊吾道上的过节,忙倾身上前,将酒盏直送到她鼻尖底下:“先吃了这一盏,应下了我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玉勒图孜终是从那神驰的悠远之地回了过来,从胸中长出了一口气,轻摇了点头:“罢了,怎说都是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