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缄其口(一)[第1页/共2页]
“顾娘子一贯可好?”这嗓音一如既往,未曾有半点窜改。
恰是此处不错了。风灵深深吸了一口凌晨湿冷的氛围,自藏身的墙后一步步走出来,极力留意了嗓音,冲着那对母子唤道:“未生,阿满婆婆。”
出巷子打趟水罢了,这都要戴上帷帽?风灵心中暗自嘀咕,隐在一旁的墙角,瞧着她将水桶系在曲轴上,扔下水井,又吃力地转动木柄,仿佛是费尽了满身的力量,也只勉强转动了两圈。
风灵合掌向说话者躬身一礼,俄然眼眶便热了,嗫嚅着轻声回道:“牢玄奘法师挂记,风灵……风灵一言难尽。”
她再出禅房想谢过玄奘时,和尚说法师已在做晚课,她也只得留下谢语,自回家去了。当晚免不了翻来覆去不得好眠,忍不住一遍遍猜想找着的那人是否就是她所要寻的人,阿满婆是否肯漏出片言只语。她翻看密密的名录一整日,眼皮子酸胀沉重,东猜西想地渐睡了畴昔。
和尚将她们引至一间禅房门前,房门敞开,只在门上悬了一挂布帘子。那和尚脱了麻履,赤足走上禅房的木阶,在门前恭恭敬敬地通报过后,表示她二人出来。
玉勒图孜笑道:“风灵,你便是拂耽延的恶报。”
“亦在面前。顾娘子聪明,看不穿么?”玄奘笑得愈发源和:“延都尉若不兴佛窟,顾娘子怎会认得贫僧?顾娘子若不起善心照拂龙夫人母女二人一起,此时那个会引你来弘福寺?延都尉若无善果,怎会有人肯替他如此费心吃力地脱罪?”
胡思乱想中车慢悠悠地停了下来,车外有搬动脚凳的响动,车夫在车壁上轻叩了两下:“娘子下车罢了,到处所了。”
风灵顿有所悟,扫了一眼地下堆叠的纸卷,重振了精力向玄奘见礼:“多谢法师指教,风灵受教多次,却还是痴顽,当真是呆拙,忸捏了。”
风灵抬手拭了拭眼,清了清嗓子:“是风灵失礼了,法师莫怪。”
一颗泪珠子“啪”地一声落在木质的空中,溅开一小朵水花,紧接着又滴落一颗。
她心有不忍,正欲上前相帮,巷子里急冲冲地小跑出来一年青男人,身形单瘦,后背微佝,向老妇细声怨道:“阿母怎又本身出来打水,都说了那么多回了,井台湿滑,晨间湿气又重,跌了跤可如何是好。要用水,未生替阿母来打不成么?”
禅房内静得只闻鸟鸣和竹叶的婆娑声,一堆堆的手稿字纸分片块堆码着,看着是有序的。风灵提起裙裾,谨慎翼翼地遁藏着那些纸卷。
玄奘赞成地点点头:“龙夫人所言甚是。”
“那恶的果报,就在面前了,善的果报,也不知在何方。”风灵叹道。
次日天甫亮,敦化坊边角的一溜小院顺次有了响动,讨糊口的人此时皆要起家劳作,一条冷巷子十数间独门小院,合用了巷子外的一口水井,早早地便有布帕包裹了头发的妇人出来打水。
长安寺院当真是多,风灵坐在玉勒图孜的车内,在各坊之间转来转去时,瞧见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座寺院。她悄悄思忖,如果将全长安的寺院都集合在一处,也设在山壁之上,与千佛洞相较,不知哪一处能更胜一筹。
“顾娘子与延都尉的境遇,龙夫人已奉告。”玄奘伸手一指屋本地下堆放的纸卷,缓缓道:“筹建大慈恩寺的匠人画师名录,悉数在此,顾娘子请自便,非论寻得寻不得,皆是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