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归途生险(四)[第2页/共3页]
世人七手八脚地割肉拆卸羊骨,呼喊笑闹成一片。也就半晌工夫,一整只肥壮的羊已消逝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炙烤支架。
“那精华夫人,但是顾夫人?”风灵内心猎奇得紧,先前在女社,好似听女师也提过。
拂耽延冲他轻摇了点头,抬手向下压了压手掌,那府兵重又坐回火堆旁。拂耽延转头向黑暗中缩成一团的身影望了望,见她未被惊醒,便自回帐内去了。
风灵昂首望着他拜别的背影,眨了眨眼,心中奇特:阿母传授时确是抚的七弦琴。可他出身长安的国公府中,又是从那边学得的江南调?
上一刹时还在谈笑嬉闹的府兵们齐刷刷地住了口,按部就班地做着各自该做的事,该入帐篷的入帐,轮班守营火的起家照看火堆。
她乍然抹平了指尖的弦,顿了一两息,重开了调,悠远凝重全然不似方才那些小调。一遍奏完,尤不纵情,遂又重奏起来,这一遭更是顺手,便干脆放开了嗓子吟唱出声。
他转向风灵道:“《木兰辞》南北曲调有异,你这是南边的调子,该以七弦奏之,而非琵琶。”说完又是回身而去。
风灵奏了两三支平常贩子中大师喜闻乐见的时髦小调,弹拨顺了手,她蓦地想起了往昔阿母教的一首乐府曲子,府兵们约莫是不喜乐府古曲,兴之所至,也不顾那很多。
有几个年长的忙拥戴着点头,那老资格的府兵露了几分对劲,“某恰是那骁骑营中的马队,论昔年风景,与贤人亲率的玄甲军摆布合击,并辔击敌,好不威风。领军的,便是平阳昭公主麾下的精华夫人。彼时某尚幼年,经常听得精华夫人于阵营中吟唱那曲子,甚是好听。”
风灵立在原地叹了声气,未带帐篷,也未能如愿赖上拂耽延,看来今晚只得寻个能蜷的处所姑息了。
值夜看管营火的府兵昂首定睛一瞧,赶快起家:“都尉……”
世人一阵轰笑,那人讪讪地咧嘴一笑,摸了摸脑袋不敢再往下说。
“寝息!”自拂耽延的帐篷那边传出简短的一声令,猛地打断了风灵四散无边的思路。
丁四儿怕她难堪,成心支开话题:“顾娘子趣得紧,出门在外不带毡帐,却带着茴香盐粒这等物什。”
“这曲子都尉也会。”间中一名经年跟从拂耽延的旧部俄然冒出了这么一嗓子。“约莫是……与吐谷浑人金城一战时曾听都尉唱过,再就是……三四年前,剿乙毗咄陆时也曾听过……”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感喟。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今后替爷征……”
得了他的令,府兵们俱欢娱起来,性子急的已几步上前将风灵围簇了起来,拥着她往那头炙烤得金黄鲜香的羊走去。
“都尉但是有顾虑?”说着她翻手从羊腿上刈下一小片肉,借着刀刃送入口中,嚼咽了下去。“自打出了敦煌城,这一起上皆是冷水就着干饼,便是有一口热汤饼,还是净水寡淡的。且不说口腹遭罪,一个个俱是高壮的儿郎,日日赶路,大半月不见肉食,身子如何扛得住?都尉总该替他们考虑考虑不是。”
拂耽延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半块干胡饼,“不必了,分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