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姑嫂私意[第1页/共2页]
“小娘子不知?永宁坊那边……”估客顺手甩了甩抹布,“头一等的大商家,康家,昨日晨间得了大儿,康家大郎一欢畅,立言请贩子上的来往过客白吃三日早膳。故两位小娘子这份,不必给钱……”
“好妹子,你内心既无人,阿嫂予你说一个。我这满沙州的打量过来,也只他堪配了。”说着米氏瞟了一眼近旁侍弄的襁褓的乳母,俯身凑至风灵耳边悄悄送了一小我名。
米氏只当她羞怯,推心置腹道:“也幸亏我们是商户,使些钱能搪事儿,若在平常户籍中,只怕官媒娘子早寻上门来了。你家门中另有个亲兄,也不至于要你一世担着这些买卖,依我见,多迟早都要出门子的,不若趁还不晚,觅个好的,莫再忙里忙外,四周担险。”
“风灵,你的脖子……”天光半白,风灵的坐处恰透着光,米氏稍一扭头便瞅见了环抱她脖颈大半圈的一条青紫勒痕,“了不得了,怎会弄成如许?”
米氏正靠在榻边瞧着乳母包裹乳儿,脸上的倦怠尚未尽褪去,眉眼间满是慈爱。“阿嫂。”风灵悄悄唤了一声,顺势坐在她身边,伸长了脖颈张望乳母正玩弄着的小小襁褓。
她张了张口,还未出声,米氏仿佛是晓得她要说甚么,忙又接着道:“你生性随便惯了,盲婚哑嫁的定然不成,你心底里倘或有中意的,说予阿嫂听,阿嫂替你……”
一旁的乳母终是扎好了襁褓,将睡得苦涩的乳儿谨慎置于摇车内。米氏见乳母在跟前,欲言又止,干脆打发了她去用早膳,又叮咛她带话至后厨,替风灵备下早炊事盒。
风灵错愕地望向她,她这形状,同本身内心料想的截然相反啊。
风灵点点头,心知她背面要说些甚么,不肯听,却也不好拂了她一片美意,遂趁着点头,将头埋得更低了。
米氏话头一滞,竟如释重负地笑起来,连连拍抚风灵的手背:“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风灵空着肚腹在穿街而行,喷香的羊肉陷蒸饼冒着勾魂摄魄的热气,新烘出的胡饼上流着浓香的油脂,饦馎汤饼在沸滚的水中翻滚,白胖胖的馄饨沉浮于撒了翠绿香荽的羊骨汤中。
米氏叹了口气,也不诘问,过了半晌,幽然道:“按说你父兄母亲都在,这事也轮不上我置喙,可毕竟同你交好一场,却忍不下这几句腹底话。你且说你现在是甚么年纪?双九了,我说的可有错?”
康达智回声从后院奔出来,跑在了仆婢的前头,宏声问道:“果然是风灵返来了?”
“小娘子可要用些馄饨?”一旁支棚叫卖的估客迎了上来。
风灵闻言霍地从木凳上站起,“店家的馄饨不必下锅了。”她拉起阿幺,忙不迭地要分开棚子。
“阿嫂。”风灵再听不下去,截住米氏的话:“阿嫂也知,风灵一心一念全在家里的丝绸谋生上,那里就有阿谁心机。”
米氏虽身处产房,也自康达智那处听闻了府兵在归程中遇袭的事。年节中阿史那贺鲁袭城时,便将她唬得个半死,这一回更是惊得胆颤,若非是在月中,她几近要搬到佛窟去敬奉几日。
估客“哎”地唤了一声,她扭头丢下话道:“我自去他家用早膳。”丢下一脸茫然的馄饨估客,大步往永宁坊去。
风灵有些哭笑不得,米氏为人热忱,最喜替人操心婚嫁一档的事,也作成过一两桩好的,年前见了索良音替她悬心婚事,现在又来念叨她。再这般下去,只怕户曹衙门里官媒娘子、贩子间私媒婆都要无以糊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