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页/共3页]
周景夕立在窗前眺望远方的沙丘,风雨浸礼后的玉门关,风轻云淡,有种苦楚与荒凉交叉成的壮烈。右手两指夹着温烫的酒壶,她漫不经心肠摇摆着,间或饮上一口,神情专注地赏识美景。
“殿下……”
“回殿下,”外头轻微却冰冷的女声道,“厂督说外头风沙已停,是时候出发了。”
周景夕与魏芙对视一眼,当即回声,“晓得了,你令厂督在驿站外等待,本将速速就来。”
“咳咳,”副将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材,右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总算把那瓶捂得发热的药瓶子给取了出来,双手呈上去,道,“殿下,这是蔺厂督命部属给您送来的金疮药,说是女皇御赐给您的东西。”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既然是女皇御赐,那我也只好收下了。”说着挽起袖子暴露被绳索勒破皮的手腕,朝魏芙道,“傻站着做甚么?过来替我上药。”
“大人,公主出来了。”隔着一方轿帘,云霜对叉着双手臻首低垂,神采极是恭谨。
周景夕别过甚,俄然拿右手将盛了烈酒的瓷壶微微举了起来。魏芙蹙眉,想要禁止已经来不及了,酒壶倾倒,冒着热气的酒水悉数淋在了那血肉恍惚的伤口处。烈酒腐蚀着伤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是她仍旧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现在他大权在握,又有妙手相护,我动不得他分毫。可总有一天,我要他为现在各种,支出代价。”
周景夕一笑,并没有在不安闲的情感中逗留太久,语气格外埠客气,却疏离得很决计,“那里。都城路遥,谁也说不清会生出甚么变数。厂督必然要好好保重身材。”
周景夕虽是边关大将,但玉门关变数颇多,是以她返京之时也只是带了数名亲信的轻骑保护,绝大部分的主力仍旧驻守。
周景夕将佩剑挂在了腰间,目光从暗色的官轿上掠畴昔。
又一口烈酒下肚,大将军吞咽下去,风俗性地抬起袖口拭了拭嘴。但是手抬到一半却愣住了,她沉吟了会儿,俄然头也不回地扬声道,“都到我房门口了,在外头杵着做甚么?不出去,莫非要我亲身请你么?”
“……”
这番阿谀话听得周景夕眉头一皱,她侧目瞥了魏芙一眼,面露猜疑,“哦?魏副将何时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周景夕唇角的笑容有顷刻的呆滞,目光在他惨白却精美的病容上扫视了一遭,模糊明白此人没有扯谎。大漠的日光灼痛了全部六合,她眯了眯眼,轿帘低垂,他半张脸隐在暗处,浓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白衣胜雪,端倪如画,恍忽间竟然让她生出仿佛隔世的感受。
“殿下……”
蔺长泽的神情没有涓滴的颠簸,他微垂眸,揖手淡声道,“臣本日旧疾复发,不能远迎公主,还望殿下恕罪。”
“砰砰”,外头的人轻叩门板,恭谨道:“五殿下。”
隔世么?实在也算是了吧。
“是。”
捅一刀再给颗糖,公然是蔺长泽一贯的做派。
魏芙死死咬紧了下唇,蓦地握住她的手,言辞刚毅道,“既然公主情意已决,部属便会誓死尽忠。前路必然险象环生,但是部属信赖公主,您必然是个好天子,也必然会为大燕的百姓造福……”
“从我穿上战袍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她轻笑,“身为人子,我没法禁止我的母亲老去;身为人臣,我没法禁止我的陛下宠任宦佞。现在群臣党附,以蔺长泽之命马首是瞻。现在的大燕,看似斑斓,实则一团败絮……试问如许一个听任寺人弄权,将百姓的存亡置之一旁的朝廷,边关将士们如何甘心为之浴血奋战?民气不聚,军心涣散,被外强兼并只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