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送别[第2页/共3页]

眼眶血红，热泪淌过脏兮兮的脸，叶浮生终究把最后一抔土也洒下，俯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那些未尽的话语在胸中翻滚了几下，终究凝成了短短一句话：“恩师一起走好，弟子叩首拜送。”

端清感觉顾欺芳这十三年等得已经够久了，不该该让她在鬼域路上还走得磕磕绊绊。

“这些年让您白叟家睡在这么冷的处所，是我不好，返来太晚了……早晨的时候您可别懒，托个梦过来骂骂我，打几下也行。”叶浮生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把脸，“当初在泣血窟一别，我回过飞云峰，没见到你和师娘……我就到处乱走，可走到哪儿都没有家了。

说完这四个字，端清就背着叶浮生往寝居走去，落日把他的影子在地上拖了老长，就像还沉沦着背后那座坟，可惜跟着光与影的交移，毕竟是阴阳殊途，背道而去了。

倘若如此，她就是魂堕九幽也不能瞑目。

死去一定万事轻，生者向来意难平。

她下葬之地，就在欺霜院中那棵未绽的梅花树下。

叶浮生身材一震，他将铁铲放下，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从端清脸上渐渐下移，最后定格在顾欺芳唇角的浅笑上。

直到这时，端清才动了。

未曾转头对他来讲并没甚么，固然眼里不见她，可内心记得她，六合间便无一处不有她。

他走得慢，视野都被眼泪恍惚，喉头哽咽，牙关咬得死紧，但抱着她的手很稳，如同盘石，一动不动。

应借长阳三分暖，笑与故交送晚晴。

本身养大的崽子本身知，顾欺芳晓得顾潇的脾气随她，只是还没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磨炼，还看不透甚么悲欢聚散。

端清站在他身后，面无神采，目不生波。

她本觉得本身另有很多时候去教他，成果天有不测风云，转眼间就把生离死别摆在了面前，千言万语都来不及出口，便要抱憾而去了。

她舍不得端清，更放心不下顾潇。

端清道长不大会安抚人，那就干脆让他抱着一线如释重负的表情，好好睡一觉吧。

再粗陋不过的下葬，已迟了十三年，端清总感觉委曲了她、亏欠了她，哪怕本身现在已经成了个心如止水的活死人，也还是从四肢百骸都传来精密连绵的疼。

江湖性命不由己，顾欺芳曾想过本身有一天会死于非命，但不管是她假想的哪一种结局，都不该连累顾潇染上这份血腥。

直到这时，端清才开口道：“够了。”

他一口气几乎没喘上来，狠狠在胸中捶了一下。

端清因故在太上宫闭关十三年，对叶浮生这些年的事情体味实在有限。刚才把那些话支出耳中，于心底形貌了一幅掐头去尾的线图，哪怕叶浮生隐去了此中的九死平生和进退两难，也仍然盘曲得令人触目惊心。

顾潇或许会今后一蹶不振，或者走入极度，要么变成废人，要么变成跟赫连御一样的疯子。

大喜大悲都伤肺腑，更何况叶浮生现在的环境，让他送葬话别是道理之当，现在已经够了。

她要顾潇亲手为她洒下第一抔土，今后前尘都被朽土藏匿，遗恨尽去，怨疚两轻。

天底下最难以逃脱的囚笼不是钢浇铁铸，反而是自困囹圄、画地为牢，因为心上带着桎梏，便是去了天涯天涯也不得自在。

端清翻开冰棺，叶浮生亲手把早已冷硬的尸身抱了出来，一步一步地从暗中走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