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芍药汤[第4页/共5页]

瓦罐中的药汤出现虎魄色光芒，倒映着窗外一弯新月。她晓得，这场与湿热疫毒的较量，才方才开端。

"又在研讨吴鞠通的方剂？"白芍将竹篮搁在石桌上，取出几枝带露的芍药，"前日送来那位腹痛的货郎，服了三剂芍药汤，今早说已经能喝粥了。"

当青黛单独面对第一个患者时，她发明本身竟能清楚辨出脉象中的"屋漏"之态。昨日还恍惚的医理俄然新鲜起来，当归讲授"真脏脉现"时的神情闪现在脑海。她咬牙写下："红标患者，芍药汤合犀角地黄汤加减..."

暮色染透雕花窗棂时，白芍正在誊抄本日的医案。砚台里化着牡丹皮磨的墨，笔锋落下时泛着淡淡紫痕："六月初三，船埠工高热神昏，舌现芒刺，用芍药汤去肉桂加玄参、麦冬，佐金汁分三次灌服..."

第七日拂晓，白芍在临时医棚发明昏睡的青黛。少女蜷在药柜角落，手中还攥着半截断掉的绿丝绦，身边散落着密密麻麻的医案："辰时二刻，老妪下痢带血，疑热入血分，加丹皮三钱..."

大黄已抓起犀角磨刀石："水牛角三钱研末冲服，先清心开窍！"

烛火"啪"地爆开灯花。白芍看着竹筒里的症状描述：高热谵语、下痢如烂肉、舌黑如煤。这清楚是《瘟疫论》中记录的"瓜瓤瘟"。

草席上的渔夫腹部隆起如鼓，皮肤透出可怖的青紫色。白芍翻开患者眼睑，见瞳人上蒙着层黄翳："《金匮要略》云'肠痈者，少腹肿痞...'当用大黄牡丹汤！"

半夜时分，药庐仍亮着数盏风灯。白芍揉着酸痛的腕骨推开偏房门，却见青黛伏在案上睡着了。少女枕着的医案笔迹稚嫩却工致："未时三刻，东街妇人舌红无苔，去黄芩加石斛..."

世人俱是一怔。当归快步上前，指尖掠过患者耳后："确有蹊跷。平常疫毒多犯气分，这般直入血分的..."他俄然转向木香，"取金汁来！"

当归执笔在笺上勾画："黄芩三钱，黄连二钱清湿热之本；当归、白芍各二钱和营止痛。槟榔兄行气导滞，可予一钱半。"笔锋俄然顿住，"只是这通下之力..."

白芍搁下狼毫，看着砚台中闲逛的月光："如果我来开方，怕是不敢用金汁这等峻药。"她指尖抚过案上《温病条辨》，"师父曾说，用药如用兵，可还记得化形那日..."

"第七十二例，米铺伴计。"小学徒青黛的声音发颤，她腕间新系的绿丝绦已被汗渗入，"三日未食，下痢完谷不化。"

"用四妙勇安汤加减。"当归已展开针囊，"你带青黛去备金银花、玄参，这里交给我与槟榔。"

妇人连连点头："昨日吃了半个冰镇西瓜..."

"且慢。"温润的嗓音自门别传来，槟榔执伞踏入，素白绢伞上绘着墨色槟榔纹。他收伞时带起一阵清风，腰间玉坠与银铃相撞，"掌柜脉象滑数有力，但面色萎黄，眼窝深陷，怕是先前饮食不节伤了脾胃。"

白芍俄然想起三日前阿谁贪食西瓜的孩童。当时槟榔用银针刺破商阳穴放血，挤出三滴紫黑血珠，孩子当晚便止了泻。现在她凝睇老丈青筋凸起的手背，俄然福诚意灵："可否在足三里施温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