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微吟长短[第3页/共6页]

信王还没来，想必是跟前的人办事磨蹭，太子等不得他，先在画像前上了香。

宿太太虽不爱争浮名，但她也有气性儿，睚眦必报，这点银河很像她。她的眼睛朝凤雏宫方向直溜，嘴里嘀咕着：“那主儿，这回可够喝一壶的了。如果见到她，能说上话，我得呲打她几句，凭甚么打我的孩子！谁该她的了，非给她当牛做马？这个主子姓霍，阿谁主子也姓霍，偏她的儿子该当主子不成？”

银河晓得她母亲，向来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安贫乐道地守着丈夫孩子，是她最大的心愿。可没体例，当初宿大学士上了简郡王的船，要想下来就得脱层皮。这点委曲都受不了，将来也不能成大事。

宿太太笑应了两句，抬目睹女儿光彩刺眼的一身冠服，起先还忧心左昭仪那三巴掌打没了她的精气神儿，现在一看倒莫名松了口气。

剩下太子一个，满心的泛动。还要装矜持，面上风轻云淡，脚下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太子换了袀玄出来，绛缘魁首中衣衬着一身墨色，少了衮服的寂静，多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她躬身带路，奉先殿与掖廷宫一墙之隔，建在中朝极西的晖政门内，从东宫畴昔，又是好长的一段路。

这一挥不得了，边上十来小我一同挥起了广袖。玄端的袖子本来就广大，因而一片风声呼号，混乱当中差点打掉太子的发冠。

筵席设在山池院，那是个有山有水的精美天井，悄悄坐落在太极宫一隅，离内重门又很近，便利来往。

茵陈哭丧着脸，嘀嘀咕咕抱怨，宿太太听后淡淡一笑，照这城府看，对银河是构不成威胁了。

太子转头瞪她，“单凭你这句‘都不失实’，就证明你犯上。”

入内闱，女官们侍立两旁，表里命妇整齐列队，在大殿前的广场上伏地三跪九叩。太阳缓缓升起来，金色的芒，如水一样满盈过命妇们的博鬓霞帔，真红大袖衣的袖笼伸展开，平整铺在汉白玉砖上，像残破的蝶翅。一簇簇团花，一道道环佩，在酷寒的夏季也显得冷落。太后坐在廊庑下的宝座上，下垂的腮肉不堪光阴的拉扯，盛装之下有了奉先殿里，历朝寿终正寝的皇后才有的气象。

厥后太子和她说甚么，她都一概不该，进了东宫以后自有服侍他换冠服的人，她跑到天街上查点晾晒的线香，让人细心装进乌木香盒里，提早运往奉先殿。

银河晓得她满肚子牢骚，由她宣泄两句。

太子飘忽的眼神悄悄瞥了银河一眼，把信王的手拉了下来，正色道：“皇父和诸臣工面前别失了体统，酒量再好也悠着点儿。我不耐烦在那边喝，略意义意义就完了……有人哭天抹泪说要请我喝酒，我转头另有约。”

银河送她母亲过园子，偏头瞧见茵陈也挽着她母亲，唉声感喟报告宫里如何不好，她如何想家。幸亏有银河姐姐帮衬她，不然她才不管脸面不脸面，就要自请还家。

银河灌了口冷风，呛出两眼泪花，边走边道：“中午要到了，再不快点儿就错过期辰了。”

这桥本来是最负盛名的工匠制作的，桥底石栏板雕着穿花龙纹图案，栏板上三只雕工精彩的龙首一字摆列，正涓涓地，从那龙吻里吐出水来。像平常无波无澜的气候，大抵就是死水动员着，叫这龙头大材小用。如果碰上夏天下雨，河水暴涨，那可了不得，狠恶的水流能喷出去好几丈远，东宫的光天殿里都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