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四)[第1页/共2页]
入夜将近二更,临湖的大街上仍然不时有人来往走动,湖面上成串的红灯笼熄了很多,歌舞嬉笑却还未休。茱萸巷中住着的大多是勉强温饱的贫户,现在巷子外的繁华与他们干系不大,何况这条巷子向来阴仄仄的,一入夜家家都早早地闭了户,无事不出。
吴甲、殷乙二人一言不发地上前,鄙人得密密实实的门板边劈面垂手侍立,门板并未卸下一块,却缓缓地成了一扇门,与门板外俭朴的乌木大门截然分歧,这倒是一扇朱漆大门,门楣上似有火团滚滚,竟不见一星半点灰烬火星掉落。
张屠户酒气上了头,手里提着一副猪下水,只当是灯笼使,摇摇摆晃,不知不觉便错过了自家门口,一头栽倒在了朱心堂的门前,“嗵“地一声,脑袋结健结实地在朱心堂的乌木大门上磕了一下。
那抽泣听着冷飕飕湿乎乎的,我不由有些发毛。
张屠户却不知,他仓惶拜别后,朱心堂门前的冷风一阵紧过一阵,在巷底回荡出呜哭泣咽的声音,如同哀泣。
徒弟在柜台后懒懒地歪坐着,闭目听了一会儿外头幽泣似的风声,蓦地展开眼问道:“吴甲,甚么时候了?”
“先生……认得妾身?”那妇人微微有些吃惊,不知所措了瞬息,向徒弟屈膝作了个礼。
“朱先生……是我失礼了……对不住。”李氏嘤嘤呜呜地又抽泣了起来:“这……这原是我的旧物,器重如命,人间万般皆可弃,唯独此簪,我……我弃不下……”
这一磕倒教他略醒了神,茫然地昂首望了望大门,堂前悬了一对大红灯笼,仿若一双瞪大的血红的眼,正俯视着他。
李氏神采俄然激奋,作势纵身便往上扑去。身子尚将来得及动,肩膀却搭上了一只稳实有力的手掌。“李娘子稍安勿躁。”殷乙不知几时到了她身后,只一掌便制得她转动不得。
徒弟挥手表示殷乙放开她的肩膀,继而摊开手掌,托着那银簪子朝她递了畴昔:“你既说是你的旧物,拿去便是。”
李氏快速停下了抽泣,抬起通红的眼不敢置信地望向徒弟,直到徒弟冲她肯定地点点头,她才颤颤地去接。
吴甲一探手,将那朱漆大门拉开了半扇,不等殷乙将另半扇拉开,悲悲戚戚的哭声便渗了出去,殷乙拉开另半扇门,等了好久,只闻低泣,却不见人出去。
李氏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几主要求。
俄然,徒弟向空荡荡的屋子的某一角道:“是时候了,吴甲,殷乙,有客上门。”
只要朱心堂对街的张屠户,这个时候呈现在巷子里,浑身酒气,行动盘跚。下半晌他去给秘书监王少监府上送了头祭奠用的生猪,王府上的管事与他沾亲带故,留他吃了顿酒,方才返来晚了。
徒弟从柜台背面站起家,我在徒弟身后偷眼扫量了一眼那妇人,僵白暗淡的面色,略微发青的印堂,一身并不华贵却剪裁合衬的青色衣裙。
徒弟绕出柜台,从地下拾起簪子,悄悄地擦拭着那上面沾到的细尘,“是你的又如何,现在莫说从我这儿带走,你便是想再抚一抚那上头的雕纹,也是不能了,要它又有何用。”
又是一股冷风毫无征象地掠过,那对大红灯笼在这股横风中竟纹丝不动,连灯火都未曾摇摆一下,张屠户惊出一身盗汗来,俄然想起,都说茱萸巷底曾是灭门处斩之地,怨灵盘桓不去,这话公然不假,这阴气端的是骇人。这一唬,他酒也全醒了,手里一颤抖,那副猪下水“噗”地落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