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五铢钱与加皮酒(十一)[第1页/共2页]
“都怨这梅子太酸,煮了酒就更酸了。”我瞧不逼真徒弟的神情,只闻声他饱含着笑意的声音,“痴儿,给她少康瓮,只因她是杜康先人,我也是寻了好久,才知这杜康先人竟是酒坊中不起眼的丫头。”
这一夜,倒是不一样的景象。杏花细雨,玉宇云窗,看着像是座高贵的园子,我单独一人在廊下坐,身后护着一头庞大的通体火红的禽鸟,手里焦心肠打着火镰,想要将那火镰打出火来,但是春雨连缀,火镰受了潮,吃力力量,连个火星子也不见。园子俄然就喧闹起来,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涌进园子,有人一把夺了我手里的火镰。
只是金钗玉环掩不住她发丝里闪出的丝丝银光,绫罗绸缎也盖不了她面庞的垮塌,老相鲜明。
吃罢了茶汤,给我灌汤的那人起家要走。我闭着眼胡乱拽了一把,拉扯住他的衣袍。
向晚,闭了店,闲来无事。徒弟在柜台背面煮了一壶青梅酒,新奇的青梅酸冽清爽,在米酒里稍稍一煮,放凉了再吃,恰到好处。
这味药材徒弟常日里保藏得也甚是慎重,我天然不敢怠慢,一面打发了吴甲先去,一面敏捷地梳头穿衣,开门去库房取出那一小包香加皮片来。
隔着帘子,我便闻声了前堂有人说话,一个是徒弟的声音,另一声音听着耳熟,一下听不出是谁。我打起帘子,徒弟眼尖,率先瞥见了我,向八仙桌边背对我而坐的人躬了躬身:“夫人稍候,这便命小徒将药配齐了来。”
我不自发地伸手去揉喉咙口,仿佛那处还残存了些痛感。懵了好久,才渐忆起昨夜里吃多了青梅酒,好似还借酒撒了一回泼蛮,其他的一概不记得。
我嫌热,摇摆着脑袋甩脱他的手掌,仰脸冲他傻呵呵地笑。笑着笑着,便觉身子一轻,转眼又躺在了不知那边。过了片时,汤药气味冲了过来,我被人拉起家,就着碗沿灌了几口汤水,即使是迷蒙不清,一入口我便尝出是醒酒茶汤。
香加皮?我挽发的手俄然顿了一下。香加皮普通并不直接售卖,都是磨成齑粉,制成鼠虫药再贩出的,甚么人会单要买香加皮。
她冲我微微一点头:“阿心女人。”
我近前还了她一礼,昂首观她的面色,无需第二眼,便知她身子有恙。也是,若非如此,何为么要一大朝晨来找徒弟看诊。
“阿心,还是先前炮制加皮酒的方剂,抓三贴来。”徒弟叮咛道,随便地指了指我手里的那包香加皮,“吴家新宅子里闹鼠患,包二两香加皮给夫人。”
那人回身重又坐回我身边,无法地长叹:“下回断不能再纵你吃酒。”
我磨磨蹭蹭地将那盏酒水吃尽,从齿缝间挤出话来:“徒弟不肯收她的酒,她便要嫁给吴三利了呢。”
“酒坊尚在,佳酿不继了。”徒弟明显未发觉,犹自说道:“有她在少康瓮才得用,她不在酒坊里了,少康瓮不过是平常古旧陶瓮一尊罢了。”
这边尚未喘定,门上便传来叩门声响,吴甲在外头粗声道:“阿心,起了未曾?”
“倘果然如此,今后那里讨这口好酒去?”徒弟转脱手里的白瓷盏,轻嗅酒盏里澄彻的酒液。
青梅酒的滋味在我口中更加酸了,不知不觉间一壶将尽。我的脸颊渐腾起绯热来,脑袋昏昏,说话便没了遮拦。“徒弟既贪她的酒,便不该拒了那埕合衾酒,拂了她一番拜托之意不说,人家恐是连造酒的心机都淡了,好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