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遂心针与当归汤(十二)[第1页/共3页]
我懊丧地叹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持续搅拌罐子里熬着的牛髓膏,青玉镯子从腕上滑落,跟着搅拌的行动,在我腕底转动。
我如梦方醒,喉咙口莫名地发干发痛,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半夜,海棠怎在朱心堂中?
“我们阿心慈厚,一时忧心这个,一时又惦记阿谁,百姓之众,可都管顾得过来?”徒弟戏谑地点了点我的鼻尖,“竟不知阿心有如许大的胸怀。”
一面测度着,一面大红的布承担已经散开在跟前。我用力展臂一抖,将整幅百子帐在柜台上放开,俯身去细看。
好轻易得了些空,又到了要熬制牛髓膏的日子。待牛髓膏苦哈哈的药气充盈了整间铺子时,我又想起海棠那双满布裂口的手,如若不是这牛髓膏,她那双粗糙粗粝的手,那里能做绣活。
我正要问徒弟,是否要向海棠收回那套遂心针,车壁上“咚咚”两声,赶车的家仆请道:“朱先生,阿心女人,茱萸巷到了。”
公然,我说夜里想要去望探海棠,徒弟眉心一聚,摇了点头。
这镯子有甚好怕的,海棠怎会惊骇一支镯子。我上前一步,本想劝她不必惶恐,蓦地一道光在脑中闪过,浑身不由一阵发僵。
徒弟拿了竹片,从我守着熬制的陶罐里挑起一丝牛髓膏嗅了嗅味道,非常对劲。
徒弟向来不乐意我酉时以后出店。畴前也是许的,也怨我自个儿不争气,总被那些酉时以后出来闲逛的游魂撞到,那些游魂见有生人能见他们,大多诧异,驯良些的便要上前搭讪,胶葛不休,凶怨的则没那么客气了。惊过几次,徒弟便不肯意我夜间出店了。
我突然之间就起了猎奇心,那日从邢府带返来的百子帐就在柜台背面的角落里搁着,我从未见过遂心针下的绣作,不知究竟有如何的妙处。
踌躇很久,总觉不能放心,遂硬开端皮去处徒弟求道:“今晚许我出去罢,好些日子不见海棠和伢儿,也不知他们现下如何了?上回给的药必然早就吃尽了,遂心针也该收回了罢。”
徒弟打起在后门上隔档的竹帘,固然他身型高大将后门遮挡了大半,我还是透过裂缝,一眼瞥见了端坐在八仙桌旁的人。
背面几日,我与徒弟更是忙得不成开交。秋风一起,风寒咳嗽接踵而至,每日来买药的人络绎不断,徒弟也没那么好性子变着法地要药钱,干脆径直收了铜钱。我整日里抓药抓得胳膊都抬不起,闭店后还需劳徒弟替我艾灸解痛。连得吴甲殷乙二人,亦忙得来不及摊晒收整草药。
我茫然地摇点头,答不上来。
膏子制得好,徒弟一欢畅,也许就承诺了呢。我满心期许地抬头望着他,徒弟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回身时丢下一句:“哪儿也不准去,今晚店里有客至。”
我尚未全醒,木然地跟着徒弟从屋里出来,穿过洒满月辉的后院,从后门进了铺子前堂。
我早就推测会如此,从速抛出想好的说辞:“如有殷乙跟着,路上便可确保无虞。再者,我去去就回,不会担搁好久,徒弟便应许了罢。”
我探头一望,实在已将近朱心堂门前了,便将这话暂先搁下,从速背上医笥,抱起百子帐筹办下车。
海棠从怀中取出一枚针囊,递到我跟前:“多亏了阿心女人借我这套针,眼下公然遂心如愿了,这恩典太大,现在却不得报了,只能待到来世,海棠结草衔环来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