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位列京卿[第2页/共7页]
“也不是,他常日提到的人,最多的是三个,一个是刘墉,一个是沈初,另有一个是彭元瑞。彭元瑞和王杰来往多些,却也不算密切,刘墉和沈初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沈初是《石渠宝笈》撰修的另一名主持,以文学为乾昌大用。
到这年蒲月,阮元入仕也只满两年。眼看他一日千里,朝廷里天然也有了各种声音。
“我早就说嘛,人不成貌相,这阮少詹人看着诚恳,我看心眼多着呢,你说人家如何只去了和中堂家一次,就让和中堂这般提点上了呢?”
想到这里,阮元也回身道:“金门兄今番也得高升,小弟原是要敬金门兄一杯的,只是金门兄家事,大师也都清楚,不如这酒钱就由我和西庚二人分担,不劳金门兄破钞了。”
钱大昕笑道:“天下承平?若早得二十年,说一句天下承平,熙朝乱世,老夫倒也坚信不疑。可现在的天下,早已是危急四伏了。皇上八旬万寿,本来说的是督抚藩臬,进献自便,可最后天下督抚藩臬,皆有厚礼,这事你可晓得?”
“吴教员,我明白了。”和珅俄然说了如许一句话。
“当时皇上在修《四库全书》,开馆纳士,依二云的学问,自当名列此中。二云精于史部,不但将乾隆四年殿刻的《二十三史》一一精校,列于乙部,更从《永乐大典》和《册府元龟》中遍搜北宋薛居正遗文,最后竟将那早已失传百年的《旧五代史》规复了十之七八。老夫看了,天然为他欣喜。薛史早佚,便老夫之前,也未见得全本。二云修列旧史,成本日《二十四史》之名,实在是有再造之功。”阮元也晓得邵晋涵这些故事,点了点头。
“可二云来信,却不但是为了请教,信的最后,提到如许一件事:皇上对这《旧五代史》编录,一向非常上心,故而二云早早手录一遍,献与了皇上。可没想过得几日,皇上诏二云前去,竟问起二云,为何金章宗之时,竟削去此书之位,仅列欧阴文忠公新史一书?二云一时不明其意,归家后细细看了,方知皇上意义。”
乾隆五十六年,是阮元的运气被完整窜改的一年。
“伯元,你年纪还轻,老夫也晓得你自幼发展扬州,本是繁华之地,或许,你还没见过真正费事无依之人。可老夫数次出任学政,挂冠今后也多次前去中原游历,天下人甚么样,老夫看得清楚啊。眼看乾隆一朝,天下户口从一千万变成了三千万,可这新增之人,却大多都是贫苦之人。湖广、河南,都有很多,平时无灾无疫,倒也罢了,一有水水灾害,便是成千上万人衣不蔽体,食不充饥。可州县官吏呢,在官府中饱私囊,一到救灾施助,便对付了事。各地亏空,也是一日甚于一日,只不过眼下大多百姓另有活路,故而看起来天下承平罢了。可长此以往,只怕……伯元,你今后的路,可不好走啊。”
钱大昕微微点头,却稳定声色,道:“实在报恩与否,我从不在乎的。可如果我本日之言,你能听了,日跋文下,在老夫看来,你便是报恩了。只不过报的不是老夫之恩,而是天下人供你读书为官之恩,你可清楚?”
“以是,二云迟疑再三,只好弃车保帅。他和我说,他以后不久,便将初度辑出文稿毁去,重新编录了一份,此次便只好对薛史旧文,多有改易了,比方原文只要戎字,若指的是契丹,便直书契丹。就连‘犯’、‘寇’诸字,也只得改成‘入’、‘据’……二云也奉告于我,他所为此事,实在是无法之举,眼下考据大兴,古本优于今本之理,二云又如何不知?可为了《旧五代史》能留于后代,他不得不如此了……他说,这书已经失传了一次,他不想因为个别字句的违碍,让这书再失传第二次……”(按:《旧五代史》编录之初,于邵晋涵抄本中即有窜改,武英殿本更多。但改字的题目,已于民国之时,由学者陈垣加以修改。目前常见的《旧五代史》版本,已不存在这个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