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变化(2)[第3页/共5页]

六合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实在我在想，如果我这个时候逃脱，顾剑未见得就能追得上我吧，街上有这么多人，我只要逃到人群里，他必然会找不到我了。

他说：“低头。”

我看到赵良娣，她穿戴翟衣，从楼后姗姗地走近楼前，她并没有暴露身形，但是她的影子映在了帷幕之上，我从影子上认出了她。然后看着她从帷后伸脱手，将一件玄色氅衣披在了李承鄞的肩上。风很大，吹得那件氅衣翻飞起来，我看到氅衣朱红的锦里，另有衣上金色丝线刺出的图案，被楼上的灯光一映，灿然生辉。李承鄞转过脸去，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或许他正在对帷后的美人浅笑。

街两边连缀不断的摊铺上，叫卖着雪柳花胜春幡闹蛾儿，金晃晃颤巍巍，一眼望畴昔让人眼睛都花了，好不逗人喜好。我耷拉着眼皮，底子都不看那些东西。恰好有个不长眼的小贩拦住了我们，兴冲冲地向顾剑兜售：“公子，替你家娘子买对花胜吧！你家娘子长得如此斑斓，再戴上我们这花胜，的确就是锦上添花，更加都雅！十文钱一对，又便宜又都雅！公子，拣一对花胜吧！”

恍忽有人叫我“小枫”。

因为隔得近，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暖暖的，悄悄的，也痒痒的。他身上有淡淡的味道，不是我平常闻惯了的龙涎香沈水香，而是说不出的一种淡淡香气，像是我们西凉的香瓜，清爽而带着一种凉意。戴完以后，顾剑拉着我的手，很当真地对着我左打量，右打量，仿佛唯恐簪歪了一点点。我向来没被他这么细心地看过，以是感觉耳朵根直发热，非常地不安闲，只是催促他：“走吧。”

顾剑看着我呆若木鸡，因而淡淡隧道：“不错，刚才我们一向在东宫的库房里。”

我和顾剑就走进如许的灯海与人潮里，只感觉四周八方都是人，都是灯。我们从澎湃的人流中走畴昔，那一盏盏灯在面前，在身后，在手边，在眉上……一团团光晕，是黄的，是粉的，是蓝的，是紫的，是红的，是绿的……团团彩晕最后看得人直发晕。特别是跑马灯，一圈圈地转，上头是刺绣的人物故事；另有波斯的琉璃灯，真亮啊，亮得晃人眼睛；架子灯，一架子排山倒海似的灯构成庞大的图案笔迹；字迷灯，猜出来有彩头；最为弘大的是九曲灯，用花灯构成黄河九曲之阵，人走进花灯阵里，很轻易就迷了路，左转不出来，右转不出来……传闻是上古兵法之阵，但是左也是灯，右也是灯，陷在灯阵里人却也不焦急，笑吟吟绕来绕去……

我的面前是一盏走马灯，上头贴着金箔剪出的美人，烛炽热气蒸腾，走马灯不断转动，那美人就或坐或立或娇或嗔或喜……

为甚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模样呢？

实在我并不晓得他要带我到那里去，他仿佛也不晓得，我们在繁华热烈的街头逛逛停停，因为人委实太多了。人流像潮流普通往前涌着，走也走不快，挤也挤不动。

但是现在悔怨也没有效了。顾剑拉着我跃下高墙，然后走在人家的屋顶上，七拐八弯，又从屋顶高低来，是一户人家的花圃，从花圃穿出来，翻开一扇小门，全部繁华的六合，轰然呈现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