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血与火（其四）[第1页/共3页]

纳兰暝将左手按在了塞比鲁斯的胸口，一时暴风骤起，吹散了那具燃烧殆尽、仅残剩烬的身躯。那看起来就像是推倒一个摇摇欲坠的雪人，灰雪涂满一地，将塞比鲁斯生前走过的那块焦黑的地盘，覆盖为一片灰白之色。

塞比鲁斯回过身来，挺直着腰板，面对着纳兰暝，仍旧，面不改色。纳兰暝瞥见他脸上的皮肤，正如老旧的墙皮普通龟裂、片片剥落下来。在他的皮肤之下，是已然烧过、即将熄尽而火光尚存的，焦炭。

塞比鲁斯的左肩耸了一下，不，比起耸肩，那更像是不受节制的颤抖。紧接着，纳兰暝眼看着塞比鲁斯的肩膀，连同他的整条左臂，一起从他的身材上滑落下来。与空中相撞的那一顷刻，那条手臂断成了三截，而后又碎成了数块。从那些肢体断裂的截面当中，飘出了一缕缕的，灰白的碎屑，看起来就像是纸张被完整燃烧以后，残留下来的灰烬。一阵清风扫过，那些碎块纷繁散为雪花普通的灰，旋舞而起。

塞比鲁斯言罢，又瞅了一眼纳兰暝身后的银发少女。

“单身一人，我不过是......孤魂野鬼，只在希拉大人的差遣之下，才气获得真正的代价。”

“走吧，炎华、凯特。”他挥了挥他那条断了手的右臂，“终究的试炼正等着我们呢。”

他说着，再迈一步。

纳兰暝抬开端，望向了已完整坍塌，正在熊熊燃烧的永久亭，嘴里头吐出了一句拉丁文：

“加油！”纳兰暝转过身冲着背对着他的塞比鲁斯鼓了鼓掌，声音却显不出一点镇静劲来，“再加把劲，你能做到的！大抵吧......”

塞比鲁斯的眼中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小的火苗，苟延残喘，时明时灭。他就用这将死的眼睛，死盯着纳兰暝那倒映着红月之光的，敞亮的双眸，然后，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我所害怕的，向来不是灭亡......”

等他再一次抬开端，纳兰暝，以及他身后的二位，已经站到了十米开外。

“即便被灭亡带走，也没有一句牢骚。”

只得说，不愧是从泰初期间一向存活至今的故乡伙，硬得像块顽石。但是，纵使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大碍，内里，又如何呢？

一步。

“生命在火焰当中陨落，又将在火焰中出世。焦土上的花草老是长得特别快，多亏了你们这些捐躯者的血与灰。”

如许一来，他就只剩下八步可走了。

“你会在五分钟以内，”他抬起左手，用食指指着塞比鲁斯的鼻尖，“死去。”

塞比鲁斯瞅着纳兰暝的笑容，仍旧是一言不发。他那尸身普通惨白没有赤色的脸上，如树皮皱褶普通深陷的皱纹一丝不动，既看不出涓滴的怒意或烦躁，也判定不出他究竟是否正接受着痛苦。换句话讲......

“Morituri Te Salutant（赴死者向你致敬）。”

又是沉重的一步，踏在了草地之上，转眼之间，塞比鲁斯脚下的青草便成了只挂着些许火星的余灰，正如他本身的身材普通。今晚的第一次，塞比鲁斯的身子摇摆了、脚步不稳了，他就像个性命垂死的病人，正行动盘跚地走完他生命的最后一程。那燃烧成灰的肌肉与高度碳化的骨骼，明显已经不敷以支撑住他的身材了。差遣着他进步的，唯有固执的意志，除此以外，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