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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亲兵一把拽住了崔季明的马缰：“将军！真的――长安早乱了套，这事儿在您离营前就产生了，只是我们这儿来动静太慢了，当今贤人即位都已四个多月了！太子与太子妃半年前就――”

他散了发，本分歧适再见人，却仍披上厚重的披风，端动手炉走了出去。一推开暖阁最外头那层门，风卷席着长廊下仅剩的残雪，朝他劈脸盖脸砸来，一群宫人黄门非常风趣的伸手挡在风来的方向，好似他们能构成一面墙。

崔季明要不是没穿衣服，她真能把殷胥拽紧水里按到水底让他好好跟水打一仗。

崔季明晓得他刚即位时生了场大病，现在面上另有着病容，便道：“那我一小我去。”

“奴婢在星斗汤做事，本日崔将军进宫，贤人请三郎去了星斗汤。奴婢偶然间偷偷瞥见了崔将军换衣，成果竟发明……”那年青宫女被俱泰盯了一眼，竟肩膀微微颤栗。

在那以后，没有半个多月，崔季明便去了朔方。

殷胥晓得她是被信后那几句话吓到了。实际上他写罢，也悔怨了，不该让崔季明看到这些，但信已送出去，他叫人追也追不返来了。

但是在他们坐在暖阁内话旧喝茶时，一个宫人穿太长廊，奔过风雪，直奔内侍省的宫门，求见内相。几个黄门点起灯，不欲让他们出去。

崔季明当时怠倦到脑筋里只剩回营这一道弦，半晌没反应过来：“九王爷……？那太子呢……太子妃呢？”

殷胥发笑：“你现在军功累累，在北地名声响震，进趟长安沸腾了半城未嫁娘子，还要这来证明你是个爷们么？长安的贵家子里，找不出几个比你更威武的来了。”

崔季明发笑：“你真是个白痴，别人家到你这个年纪，指不定都快抱孩子了，你如何还跟没开窍似的呢。”

昔日里都是他正坐着、脊背停止的像块钢板，崔季明则在中间又笑又闹趴在桌子上不起家。

崔季明上半截背部在池水之上，上头不但有箭伤和划痕，更有很多藐小的已经难寻启事的疤痕。崔季明不敢去伸手环胸，她往水中沉了沉，幸而池水加了某种浴盐，是淡淡的乳红色，不然她真就被看个完整了。

垂着头拨弄了一会儿水，便有些昏昏欲睡。

崔季明手生硬了一下：“不必。”

世事情迁，物是人非。

她走到跟殷胥只几步相隔，手里紧紧捏着那信纸。她看清了他肥胖的脸颊，比之前又拔高的个子，以及深色袖口中那惨白的紧紧捏着竹柄的指节。里衣的领口绣有盘龙，肩上的披风有雪狐的毛料，他不会再跟刚分开三清殿、刚进入弘文馆时候那样，穿戴不太称身的衣裳，用饭还风俗着俭仆。但崔季明内心头却感觉，他比当初傻愣愣的从马球场上跌下来时，还要让她感受心疼。

亲兵咬了咬牙道：“太子与太子妃已死。将军走后，贤人寄了信来，您要不要先看一眼？”

崔季明胳膊都在颤抖着，她手臂紧紧挂着他肩膀，滚烫的侧脸贴着他冷的没知觉的耳朵，殷胥没有被人抱过，他反应了半天，才安抚似的环住她拍了拍她后背。

那宫人哈腰几近是爬进屋，身后中年公公出去合上了门。宫人昂首，便看到一个身高不过凡人一半的黑黄色长发侏儒坐在一团黑的油亮的外相里，两只脚穿戴靴子搭在小桌上，手指上带满了扳指儿，端着个精雕的象牙被子，他从外相里抬了昂首，凸出的额头下两只淡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年青宫女：“你吃紧忙忙拍门，有甚么要向我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