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淡墨写出无声诗[第1页/共2页]
“明晌午就要解缆了。”冬青轻道:“今后便是他乡景,异村夫。”
冬青惊诧瞪大眼,不敢信,眼泪珠子收不住,还不断往下垂:“甚么……”
陈暮成痴缠的目光还历历在目,顾昭和自是点头:“不过是些饼糕,又不敷邃密,打赏底下人倒还好,巴巴地往三皇子那儿送去,倒是惹嫌……”
他的眼曈曈似火,顾昭和别过甚去,面庞光如耀,目光寒如冰,她将松竹梅纹杯往青石案上一磕,杯震清脆,杯液四晃。
“瞧瞧,真真是个哭包。”顾昭和觑了她眼,向着玉容道,可唇边的笑却禁不住漫开了。
“公主,莫再逗弄她了,到时水漫金山的,收也收不住。”玉容也讽刺了句,随即向着冬青正色:“谨慎哭肿了眼,让你娘亲姐妹见着,又是一顿心疼。”
陈暮成难舍地将目光移开,那是翠丛万点晴雪,无穷清幽,他凝神,往弓司长瞧去,见他不复云野鹤孤的逸情,而是冷雾溟濛的严凝。
“司长?”陈暮成惊愣。
顾昭和轻笑:“早就想着让你拜别父母,只是先头时候急赶,这才顾不上,现在多停了些光阴,便想起这桩未了事,也是你的运气。”
顾昭和低首敛目:“军秘密事,非昭和能耳听,昭和先辞了。”她环佩素衣,风动冷僻,陈暮成目光灼灼,紧随不放。
陈暮成那点细绿心机被折了,尚余几分不甘:“你是明晓的,她太子妃之位是虚妄,与其被许嫁那人,倒不如……”
冬青沉默了半晌,磨墨的行动渐缓了,眼神凝在那黢黑似寒鸦的墨汁上。
顾昭和也叹:“畴前少离宫,被闷在那金玉屋子里,不得趣,现在换了一处地儿,老天又拘着我,倒是离山川闲情,清远逸趣愈发远了。”她挥毫落纸:
“奴婢……也觉不错。”她强欢笑着道了句,可眼里的晶莹不听使唤,成串成串地掉,金饰的软香糕也被**了。
“殿下!”弓司长低喝。
“我宁肯多临些诗词帖子,倒能瞧瞧‘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是不错。”玉容轻笑,冬青也往嘴里塞,可食不甘味,连舌苔也发着苦:
顾昭和不言语,拈了软香糕在嘴里渐渐吃:“白细爽滑,松糯适口,甚好。”又捡了两块分递冬青与玉容:“也来尝尝。”
陈暮成沉沉听了半晌,胸里激愤再难抑:“出身,又是出身!因着这出身,父皇弃我,弟兄嫌我,想争一争,不做那受人白眼的,又都来防我!”他意愤难平,胸口起伏似淘浪:
“您这动机,快撤销尽。”弓司长沉痛道:“您要成帝王业,出身逊了人,求妻再不能求差了,您的正妻,需是王谢贵女,朝中有人,能为您积势助益,昭和公主再敏慧,也是势单力薄,在陈国毫无根系,如何使得?!”
“可……”
冬青谨慎翼翼地看了她眼:“提及来,可有阵子未与三皇子打照面了。”
陈暮成如梦初醒,又听得弓司长肃道:“殿下,军报急呈,望召人议之!”
“殿下,听臣一劝。”弓司长撩袍跪地,青衣染尘:“您争的不是江山,更是活路,您不能行差步错,莫说昭和公主瞧着平淡和顺,实则心气傲岸,便是她心仪于您,也断不成做小。”
玉容点头:“幸亏公主没同往。”她从怀中摸了两个封得严实油纸包:“给镇国公和夫人的家书都托人寄带了,往回时瞧着一处糕点铺子,大雨天都排着人,知是好的,便挑了软香糕和运司糕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