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4页/共4页]
十七年前,昭仁殿石阶上,韩子安靠在阶台边,笑着道。
她底子不信帝盛天的言辞,以为她一心推委,无法之下跪于她面前苦苦要求。她一向都记得帝盛天那日的神情,那种不加粉饰的惊奇和荒诞十几年来如针刺普通扎于心间。
她碰到韩子安那年十八岁,恰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年纪。韩子安三十岁,已是北地雄踞一方的霸主。
然后,帝盛天看着他一点一点合上眼,再也没有展开。
为何这一世再见之时竟会是这般风景。她一脸衰老之容,垂老迈矣,浑身腐朽,帝盛天却仿佛得天之幸,还是那副桀骜张扬,君临天下的模样,老天何其不公!她如何能不忿,如何能心安!
幸亏而后十年,晋南北地无战事,他们也已成了莫逆。
邻近响午,这一群人才算上了山顶。孙嬷嬷累得气喘吁吁,望着咬牙一阶一阶走上来的太后,伸动手一向担惊受怕,直到踏上最后一阶,才算松了口气。
“孙瑜君,你一手毁了韩子安最后留给你的东西和他平生的心血。”
帝盛天还是如许,明显她才是世上最高贵的女子,可帝盛天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她统统的高傲瞬息崩溃。
帝盛天说完,拍鼓掌,懒得再看太后一眼,回身朝梅林深处走去。
太后怔怔地望着帝盛天,眼底的尴尬气愤似要澎湃而出。
帝盛天抬眼,极轻极淡,一字一句道:“你是他的嫡妻,他恭敬于你,戴德于你,他在最后活着的时候里,用尽尽力为你留下了一个朗朗乾坤、斑斓光亮的大靖,他为你们母子留下了他平生的心血。”
八成是又有甚么七大姑、八大姨的让她帮着看顾,帝盛天内心哼了哼。
哪知帝盛天横眉冷对看了她半晌,才吐出一句,“皇后你实在想多了。”
“他如何向来没有奉告我,如何向来都不说……我是她老婆,仲远是他儿子,他为甚么甚么都不说!”太后踉跄几步,神情苍茫,像是遭到了极大的打击普通。
一样的桀骜不驯,高傲无方。若疆场一朝相遇,定王不见王。
帝盛天活了几十载,当时才知,她只是小我,不是神。
曾经有一好友问她,可会遗憾相遇太晚,此生无缘。但她却感觉,她和韩子安如何会是无缘,十年存亡订交,四年联袂治江山,已是充足。
帝盛天愣住脚步,缓缓转头,清月一样星朗的眼望着太后,沉默半晌,俄然开口。
一句话,犹若石破天惊,孙嬷嬷被骇得一跳,捂住了嘴。太后怔在原地,喃喃开口:“你说甚么,你到底在说甚么?”
太后的喝问声戛但是止,被这句话堵得不知所措,脸孔尴尬。
他尽力睁着眼,淡笑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独一一次毫不粉饰心中所想、所喜、所恋、所慕……望着帝盛天,如是道。
但是他活不了了,哪怕她为他散尽一身真气,也活不了。
本来,剜肉剔骨之痛亦不敌此时。
“你的性子没人管得了,我离得太远,怕有一日拉不住。”
涪陵山上,太后哀戚的哭泣声传得漫山遍野皆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