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页/共5页]

嘉宁帝未出声，只是淡淡打量着座下眉眼飞扬的女子，明显屈身跪在大殿上，却能让一朝文武佩服，这份对峙和笃定他有生之年只在一小我身上见到过，过分类似，竟生出了灼目之感。

韩烨停在一处楼阁前，门前糊着一张发黄的宣纸，上面写着‘归元阁’几个大字，尚显稚嫩，却笔锋锐气。他顿住脚，渐渐走近几步，坐在回廊前的石阶上，不顾灰尘沾了他冠服浑身。

“梓元，对不起，我差一点就对别人动了心，对不起，对不起……”

人间唯有金焱花粉制成的面具毫无马脚，如真人皮肤普通无二，但却需三月一换，未免他们行差步错，秦叔才会将金焱花这类异域之物送入都城。

他很有些年没有进过靖安侯府了，睹物思人，这座太祖赐下的宅子，承载了帝家的繁华，也见证了帝家的式微。

“蜜斯，我不太明白，陛下合法盛年，您现在掌管都城保护，他怎会放心让您嫁入东宫，若您和太子连成一气，必对皇权不稳。”

任安乐抬眼，神态肆意，浅笑的眉间竟有说不出的风骚，“陛下，臣半年前遣婚书来京，安乐情意，句句如婚书上所写，现在仍然，是以没法依皇命入东宫，虽知有负皇恩，但请陛下赎罪，收回成命。”

任安乐闭眼，水花溅在颈间，她勾唇，“韩烨的确聪明，他在让施诤言将我之功呈于嘉宁帝时，便猜到了嘉宁帝会赐婚，以是才会在苍山说出那番话，让我知难而退。”

世人手持酒杯，起家恭声回：“陛下德厚，我大靖才得上天庇佑！”

太和殿内氛围蓦地呆滞，望着跪在殿中心的太子爷，众臣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当初以为任安乐只是个粗鄙的女匪贼时，太子尚不介怀让她入宫，现在明知任安乐风采斐流，又得嘉宁帝看重，他如何倒不肯了，还敢公开抗旨？

任安乐回过神，见苑书张大眼一副担忧的模样，笑道：“你想到那里去了，一个侧室的位份，莫非你家蜜斯我会奇怪不成？

坐于下首一向神情淡淡的左相面色一变，端着酒杯的手不自发握紧，眯起眼来。

他瞧着风趣，站在一旁看热烈，哪知他眼皮子一眨，小女娃腿一软便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脚腕磨了一大块皮，鲜血直流，他看得直心疼，抱着小女人就要安抚，哪知一抬眼只看到她嘴扁着，眼泪直打转，就是不肯哭出来。

“任将军文武皆备，乃栋梁之才，若她入东宫，父皇会落空一个忠心的臣子，大靖朝堂会落空一名能征善战的将军，天下百姓会落空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儿臣为大靖储君，愧不敢如此。”

屏风上挂着的衣袍被取走，水面上飘着一副薄薄的面具，混堂里早已空无一人。

嘉宁帝眉眼微眯，盯着任安乐，嘴角勾起伤害的弧度，“哦？任卿，太子说不能让朕失了一个好臣子，朝廷落空一个好将军，你又是为何不肯意？”

韩烨实在揣摩不透她的企图，干脆不去想，一口口抿着酒。

“你说。”嘉宁帝按捺住肝火，道。

“你呀，就是太倔，一个孩子，哭一声又能如何？”韩烨扯开酒坛上的封条，灌了一口，望着那发黄的笔迹，小声抱怨。

夜风拂来，吹散了落在地上的枯叶，韩烨看着归元阁，嘴唇轻动。

“苑琴，我晓得你们为我做了多少。”任安乐垂眼，看着水中印出的面庞，浅显浅显，倒是她看了十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