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说旧事[第2页/共3页]
宁子逸轻摇折扇,目光灼灼地望着西流关,轻声叹道:“惜吾不得见之哉!”
“当年天下初定未平,北莽携势南下,长孙湛随太祖戍守西流地区,煌煌十万甲,万千英魂聚,拒北莽于西流城外,随后长孙湛领兵夜袭北莽粮仓,绝粮道,北莽不得已撤兵,又遭太祖沿途设伏,十万北莽铁骑俱没,退百里而天下惊惧。”
整座西流关,三十丈高,数百丈长,城墙通体由青钢岩筑就,庞大的方石,未经打磨就垒砌成墙,成关,关隘墙壁整齐不齐,虽历经烽火兵燹,但其棱角还是,看上去粗暴而狰狞;墙壁通体呈青玄色,仿似烽火烽烟熏着漆染,又似鲜血被风霜雪雨吹拂干枯后的色彩,在青白干净的雪层下若隐若现,青黑洁白交叉,携风雪而鸣,凄厉而又冰寒。
人皆言: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广。但此时,站在北天关下的唐笑风却说不清楚,纵使心比天大,但在这座西流关下,却也不见得能比它更广。
“后太祖立西流城,建西流关。关高而险,青石坚固,刀斧斫之而无痕,工匠欲刻关名而不得,无法之际,恰逢长孙湛随太祖观察西流关,得知工匠未题关名,太祖笑曰:‘西流一地得保,长孙之功甚伟,当不成推让,刻关名以书功劳,当慑莽夷!’长孙湛闻言大笑,踏马腾空,身披甲胄,御风而立,以枪作笔,书曰:西流关。书罢,顶风当立,以枪掷北方,截大江而断山韧,笑道:‘当以此山此河,敬吾千万将士一起安好,敬吾大唐万世不衰。’”
西流关与其说是一座关隘,不若说是一座小城,一座多由军户和罪民构成的小城。军户,天然是大唐驻西流关的边军及其家人;罪民,指的则是边军流字营中通过堆集军功得以免罪的囚徒、流民及厥先人。
他的朋友曾问他:何故相称而不入关?
西流关此时已经戒严,不管是入关还是出关,皆需严格盘问,若没有路引符凭或者可疑之人,一概看押,待战事停歇后再行查证,凡不遵律令肇事之人,皆可先斩而后奏。而此时的城墙上,正吊挂着五具尸身,以警示诸人。
靠近城门口,数十个身介乌黑甲胄的兵士手持长戈,腰悬横刀而立,神情剽悍寂然。城楼上,亦稀有十人持枪戒卫,每隔两丈,便有一座箭楼烽燧,楼中安设有玄机弩,有气机深沉的四名箭卫环抱其间。
虽是如此,但还是有很多囚徒志愿插手流字营,以期可得免科罚,这此中尤以刑狱深重、犯了极刑的囚徒居多,他们本就是将死的无路之人,没有甚么是不能舍弃的,即便是本身的生命。以是疆场之上,流字营的人永久是最不吝命的一群人,一样,他们也是最可骇的一群人。
说不上几般滋味,风雪闻旧事,入关阙。
外界的人瞧不起边城的罪民,而罪民也多不肯与他们来往,久而久之,像西流关这类小城,便成了罪民会聚之地,除了军户和少部分贩子外,城中大部分人,都是罪民以及罪民的后代。
大唐自主国之初,便有囚狱参军以军功减免刑狱之策,凡遇战事,皆可征召各州衙郡县囚徒、放逐之人参军,组流字营,以御内奸,后以功劳大小减免刑罪,凡功可抵罪者,皆可脱罪籍而成百姓。
以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罪民,实在不是真正的刑狱囚徒以及流民,固然这是他们曾经的身份。但现在,他们和内里那些浅显的布衣老百姓一样,都是大唐的子民。罪民无罪,只是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就是有罪之人,血脉里流淌着的就是罪人的血,以是外人还是情愿称呼他们以及他们的后报酬罪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