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一百九十[第1页/共4页]

雪花飘入长廊, 扑在脸上, 化成冷冰冰的水珠，像淌了一脸泪。

长安城的几条骨干大道实施宵禁，每夜有金吾卫来回巡查。日落时分坊卒封闭坊门，各里坊住民不能出入，直到第二天凌晨坊门才再度开启。

张氏是裴拾遗和离以后续娶的正妻，多年无所出，跟裴英娘说不上有多密切，但裴十郎和裴十二娘和她的干系更冷淡，她当然偏疼裴英娘多一点。

倒是她那对血缘上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的从兄和从姐，被裴拾遗当作眸子子一样器重。

她冷得直颤抖抖，目光越太高高的围墙和宅邸以外更高的坊墙，了望着远处义宁坊的方向。

这一世成为裴家十七娘，本觉得能够弥补这点缺憾，没想到却摊上一个峻厉冷酷的阿耶，长到现在八岁，她从没得过裴拾遗的好神采。

张氏揪着廊前花盆里养的一朵牡丹花，把花瓣揪得零寥落落，撒了一地，“哎呀！真是不法！不就是头上蹭破一块皮嘛！在那儿喊打喊杀的，看把小十七给吓成甚么样了！”

裴英娘趴在地上，抬起脏乎乎的小脸。

当着她的面，砸她的饭碗，是可忍，孰不成忍！

半夏揪着裴英娘的袖子不肯放，“十七娘，你是裴家女郎，外头贩子肮脏，哪是你能去的处所？再说，坊门就要关了！”

褚氏和裴拾遗从小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本是一对恩爱眷侣。多年后果为家属之间的纷争，褚氏提出和离，裴拾遗碍于面子，不肯承诺。

“十七娘，娘子唤你呢！”

传闻废后王皇后和萧淑妃死前曾日夜谩骂武皇后，两人身后，太极宫夜夜闹鬼。

后院有道小角门，是专为送各房马桶、馊桶开凿的，剔粪工每天挨家挨户上门收走便溺，府上的婢女、僮仆嫌弃气味不好闻，很少从这个门出入。

李旦盯着李显爬上马，留下户奴杨知恩监督：“看着七王，他敢上马，立即唤我。”

婢女神采惶然：“娘子，贤人亲至！”

才刚走过甬道，劈面走过来一个头梳螺髻、穿戴面子的婢女。

裴英娘时不时伸手去抹，一张粉嫩的小面庞, 被雪花弄得湿乎乎、黏答答的。

几个月后，她把襁褓中的裴英娘送到裴家门口，留下一句“此乃你裴氏女”后，再次消逝。

雪落无声，沉寂中，隔壁院子俄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狠恶响声。

听到裴拾遗的声音，裴英娘吓一跳，阿耶平时出入只走大门，明天如何从小角门回府？

婢女站在廊下，摇点头，“娘子，到处都找过了，没找到女郎。”

包着点心的手巾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个大圈，最后在一双夹缬小头云形锦履前停了下来。

半夏神采一白，瑟缩着缩回击，一顿脚，昂起下巴，“十七娘快走，我帮你拦着她们！”

裴英娘听到远远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眉头一皱，白费她一番心机，竟然还是被人发明了！

裴十郎身娇肉贵，当场哭得惊六合、泣鬼神，躺在地上干嚎。

裴十郎和裴十二娘固然是寄人篱下，但一应吃穿用度，比端庄的裴家嫡女裴英娘好多了，兄妹俩住着裴府最宽广的院子，使唤着最多的使女僮仆，穿最都雅的衣裳，吃最精美的事物。

褚氏一不做二不休，翻出一把匕首，架在裴拾遗的脖子上，逼迫裴拾遗写下《放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