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胡服风暴[第3页/共46页]

正在此时，西北方向一骑飞来遥遥高喊：“国君驾到——”

“你知军情？”惠文王蓦地转头，“说说，阏与可救么？”

阏与当真算得兵家险地。西边一座大嵰山连缀横亘，东边一道清漳水滚滚滚滚。清漳水东岸还是高山横亘，一条仅可容车的小道从西岸山腰通过，几近栈道普通。阏与城堡卡在两山之间，悬空一道坚固的木桥挽起两座矗立的石条箭楼，那条可谓天下最窄的官道如银线般从西岸箭楼下穿过，遥遥看去煞是奇险壮观。

旬日之间，这篇《答谏阻胡服书》在大臣中传播开来，又在贩子坊间传播开来。书中劈面而来的沛然正气，直面国难的深重忧患，以及雄辩锋利的说辞，使读者无不悚然动容。有热情之士将书刻简传抄，流布郡县国人。一时候，胡服之变成为邯郸街谈巷议的话题，又满盈为郡县国人的群情。平常国人皆有操业劳作驰驱生存之苦，衣衫本不成能有如贵胄们那般富丽讲究。纵是士子百工一班家道敷裕者，也不过有两三件袖宽尺许袍长五尺的号衣罢了。但有劳作驰驱，必是能够利落做事的窄衣短袖，虽则不如胡服那般轻盈紧身，也决然不是贵胄官员宽袍大袖大拖曳之气象。唯其如此，平常国人对穿不穿胡服的确没有多少切肤之痛。听人一读传书，反倒是当即为国君忧国忧民之气势感奋，既然胡服能够强兵，穿胡服得了。穿一身胡服，便不是中国子民了？便丢弃中原文华了？当真咄咄怪事！

“胡服骑射马奶子！好——”

“我王所指，莫非阏与战事？”

“林胡圈马师当真短长？一人圈赶得多少？”乌斯丹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田部一起风尘，小令特设小宴为田部洗尘。请。”平原令亲热随和地笑着，虽不失恭谨，然却涓滴没有国府官员面对国事时特有的持重当真。究竟上，练达的平原令也委实没有将赵奢放在心上。一个田部吏，爵位比他还低，盛宴待他，只因他是国府实权官员罢了，岂有他哉！

赵雍上马走了过来：“老将军，走，归去说。”

“臣启我王：六万铁骑足矣。”

“打不赢便是败了，管他一只三只。”赵雍在衣衿上一抹汗又一鼓掌，“只穿这身胡服，我省却了多少绊扯，晓得么？中原武技，起码有三成身法是为那宽袍大袖练的。”那三名胡人军人尚在愣怔，赵雍却已经拿起了挂在白杨枯枝上的大氅，“肥义，走。”

夜幕来临了，无边的林海涛声淹没了全部山塬。章台的统统灯火都点亮了，小山普通的干松柴围住了秀美的干栏云凤楼。半夜时分，魏冄举起了一支粗大的火把，丢进了松油津津的柴山，轰然一声大火冲天而起，全部山塬惊心动魄的血红。

“秦王少安毋躁。”宣太后的话语第一次洁净得没有涓滴的家常气味，“第二件，武安君白起，国难不避艰危，强势独能恒常，沉毅雄武，国之干城也。终白起之世，秦王如有负于武安君，人神共愤之，朝野共讨之。”

宣太后长长地感喟一声：“最后一件：对赵战事，悉听武安君白起决之。秦王与丞相，唯秉政治国，毋得，滋扰……”蓦地，黑纱后传来沉重的一声喉结咕噜，动静大是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