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秦风低徊[第1页/共17页]
六日以后,蒙骜与秦昭王特使车骑同归。白起长叹一声,当即大会众将接王书。特使宣读了烦复的王书,将士大家受赏晋爵,自是一片喝彩。但是直至王书读完,也没有一个字提及降卒如何措置。白起大是猜疑,忍不住在庆功酒宴大将特使拉到埋没处扣问,特使红着脸哈哈笑道:“武安君身负军国大任,疆场之事,秦王何能以王命掣肘也?”白起心下顿时一沉,也不再作陪这位特使,向蒙骜一招手到后帐去了。
固然骂声垂垂停歇,事端却接踵而来。
“也是一理。”秦昭王点点头却又恍然笑了,“这个郑安平很有才具也,三五年总领标兵密事,功绩不小。大战已罢,毋得屈了应侯恩公,召他返来,应侯觉得何职安妥?”
范雎的言辞非常诚心,痛责王稽与郑安平志节大堕,所犯法行动人不齿,本身保举失策,当领罪去官以谢国人。若当真遵循秦法措置,保举此等两个奸恶之徒,保举人连坐之罪何止去官隐退?但是,范雎毕竟是范雎,入秦唯王是忠,剪除四贵权臣,力挺秦王亲政,而后又出远交近攻之长策,一举建立对抗赵国之方略;进军上党决斗长平,若没有范雎的缜暗害划与邦交调停,白起雄师之胜负也当真难料也。说到底,对于秦昭王而言,范雎的首要远弘远于白起。秦昭王能够没有白起,但是不能没有范雎。白起认事不认人,不管是宣太后还是魏冄,抑或秦王,白起都认,又都不认。底子之点,在于白起唯谋国事从,只论事理,非论人际。阏与之战前,白起不从太后、魏冄。灭赵大计,白起多次方命秦昭王。即使最后都对了,可总教人不敢倚重。白起是国度干城,却不是君王能够随心所欲利用的利器。范雎则不然,既有长策大谋,又有认人之长,毫不会如白起那般老牛死顶。一开端,秦昭王便认准了范雎的这个好处,将范雎当作了对抗白起等一班秦国元老的本身人,一举将范雎封侯,爵次几与白起等高,又不遗余力地以秦国威势满足范雎的恩仇之心,要将这个才具名士变成本身真正的亲信股肱。唯其如此,秦昭王不怕范雎有不对,只要这类不对不是叛变秦王本身。秦昭王严令王稽郑安平之罪不得触及范雎,甚或在元老迈臣弹劾范雎的长平班师有“受人游说”之罪时,也决然挡了归去。说到底,秦昭王向来没有想到过免除范雎,可范雎为何却要去官?
果然杀降,且一举二十余万之众,天下便会祭起天道人道的大旗,将你永久安葬在可骇的谩骂当中,如此罢了,岂有他哉!当时,名将将变做狰狞的屠夫,战神将变做万劫不复的恶魔。千古功业安在?青史名誉安在?但是,不走这一步,君臣失和国度动乱结果不堪假想。白起倒是有了青史盛誉,谁却来管邦国兴亡天下一统?
“范叔有所不知也!”秦昭王长叹一声,“当年第一个太子嬴倬,乃本王宗子,算得文武兼通,不料却在出使魏国时发寒热病死了,委实教人伤痛也。次年重立的太子,乃本王次子嬴柱。可这嬴柱,当真一言难尽也!不但才具平平,且又孱羸多病,更有一样教人放心不下,便是夫人当家。范叔啊,嬴柱果然为君,无才多病,再加一个王后干政,你说另有秦国么?本王已经六旬有七,朝夕将去,如此储君,如何放心也?”说话之间,秦昭王情不自禁地唏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