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牧场[第2页/共3页]
那一年,十七岁的张长弓方才踏足西域。
他一年没来蒲类,少不得查抄校订醉归楼各种账目、票据,却压根没法静下心来。帐本上的黑字,全变成苍蝇围着脑袋嗡嗡乱飞。他推开帐本,双手捧首靠着椅背,将两条大长腿架在书桌上,尽量伸直。他保持着温馨却不雅的坐姿,眼望黑黢黢的屋顶,堕入深思。现在身处旋涡激流,必必要好好捋一捋。
本来是长辈故交,张长弓跪下叩首存候,殷勤拂去军官靴面上的雪泥,趁机盗取出藏在马靴里的骰子。
“话说太早。”张长弓笑嘻嘻说:“须知我家祖祖辈辈养马。”他伸手抓过骰子,在手里搓了搓,双手合十握在掌心,闭眼祷告:“天灵灵,地灵灵,祖宗保佑我这把赢!”
说完,三人径直拜别,消逝在满天风雪中。
“慢着,我另有一个牧场,就在蒲类东南处,内有牲口一千余头,我们一把定胜负。”军官泰然自如,语气不容置疑。火伴欲禁止,被他峻厉眼神制止。
军官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哈哈大笑说:“拿帐本来签书画押。牧场归你了!”
三人相互环顾,神情各别。
张长弓多想抱着韩雪儿骑马巡查牧场,指着一望无垠的草原奉告她:这个牧场之前属于你,现在属于我,将来还是属于你。想到牧场,嘴角暴露自傲浅笑:本身能博得牧场,也能博得韩雪儿。
他熟门熟路来到宗祠外,见内里灯火透明,人声鼎沸,韩崇靖仍在欢迎父老乡亲。张长弓竖起衣领,挡住脸孔,偷偷摸摸混入人群,挤进宗祠里。目光掠过黑压压的人头,瞥见韩擒虎神像下,韩崇靖正襟端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在人群里细心睃看,瞥见韩崇文、韩崇武、韩娇娇,这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韩崇靖。张长弓有些遗憾,韩雪儿没有呈现。
“慢着!”火伴一人伸手挡了挡,指着张长弓的鼻子说:“你作弊!”劈手掠取桌上赌具。乌尔特仓猝上前护住赌具。
“愿赌伏输!”军官轻飘飘说,唤来世人签书画押,领着两个火伴痛快分开。张长弓反而过意不去,抓起赌桌上的铜钱追了出去,叫住说:“这些钱给你们做川资。”
他挤出人群,表情愁闷,踢着地上的碎石子,冷静往回走,策画着能娶韩雪儿的筹马。算来算去,概率为零。他是赌徒,赌徒最大的筹马是不伏输的心。张长弓昂首望向天上明月,如果没在城门口遇见韩雪儿,这时,他应当待在牧场里,看风拂牧草,月光在草尖上跳舞。
众目睽睽下,开盅后公然是三个六。
张长弓心烦意乱。
张长弓嘿嘿笑个不断,长脸都快笑烂。他深谙赌徒心机,用心说:“我不赚尽最后一文钱,中间已输的精光,本日就到此为止吧。”
张长弓愣了愣,反问:“你们熟谙家父?”
军官搀起他,拍拍肩膀慎重说:“我偶然养马,牧场交给你最合适不过了。”
军官哈哈大笑问:“你真是张德福的儿子?”
张长弓内心狂喜,面上勉为其难,嘀咕说:“我一向赌到现在,头晕目炫,只怕要失手。也罢,最后一把,我押上平生最大赌注,千秋功业全在此一掷了。”
另一人则抱住张长弓的胳膊。张长弓工致摆脱,举起双手落落风雅说:“你们大可查抄,彼苍白日下还耍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