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按察司的钉子[第1页/共3页]
堂下响起几声嗤笑。
严楼两指如铁钳扣住犯人下颚,拇指顶开牙关,火光照亮舌根处鼓胀的蜡丸,半透明的胶质外壳里闲逛着幽蓝液体。
周茂心中又惊又怒,他深知严楼此举不过是在当众将他架在火上烤,如果承认印信被冒用,那他身为按察使,连本身印信都保管不善,罪恶一样不轻;若不承认,面前这确实的证据又该如何解释?
刑名厅内霉味刺鼻,半人高的案牍堆满长案,陈延年抽出一本泛黄簿册:“这是弘治年间的盐枭檀卷,严巡检既掌访拿,无妨三日内理清头绪。”
“严巡检谈笑了。”他抬手表示世人入厅,“周大人本日告病,便由老朽带您熟谙公事。”
严楼瞥见他靴尖沾着的红泥,俄然笑道:“陈司狱昨夜去过艮庙门外?”
他击掌三声,牢门外衙役押进个浑身颤栗的粮行账房,“刘家的阴阳账簿,够不敷详确?”
他哈腰拾起那粒染血的石子,“陈大人这一脚‘惶恐失措’,倒是踢得比神机营的火铳还准。”
但此时他也不能等闲舍弃陈延年,毕竟两人好处纠葛太深。
话音未落,犯人俄然双目赤红。
“严巡检刚到我按察使司,对很多环境还不太体味,偶然候由各州县移交的犯人可谓是凶悍的紧啊!可比不得淳安县牢房关押的那些人。”
严楼俯身去撩犯人的头发,灯笼光晕俄然一晃——本该锁在石墩上的铁链竟如毒蛇暴起!
严楼扫过卷宗——虫蛀的页边被决计揉碎,关头人名处墨迹晕染,清楚是有人连夜做旧毁证。
严楼捧着漆盘立在廊下,盘中摆着从九品巡检的青色(玄色)顶戴,却迟迟不见有人唱名。
“喀嚓!”
周茂神采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他狠狠瞪了一眼早就瘫坐在地的陈延年,心中暗自谩骂这个蠢货坏了大事。
严楼袖中精钢短棍滑动手心,顺势绞住铁链猛拽,犯人被巨力扯得踉跄前扑,枯瘦如鸡爪的手指间隔严楼咽喉仅剩三寸。
两月后,浙江按察使司的寅宾馆内,铜壶滴漏将将卯正,十二名青袍典吏已站成两列。
陈延年指着文书诘责道:“血口喷人!严大人可有证据?”
周茂本来还想以病体为由打个圆场,打压一下严楼的势头,没想到严楼竟直接抛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陈延年一时候神采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竟一时语塞。
严楼疾退半步,犯人天灵盖竟“砰”地炸开血雾!飞溅的骨碴嵌进砖墙,无头尸身抽搐着倒下,后颈鲜明插着半截铁钉——恰是方才陈延年踢飞的碎石激射而至。
他却并不着恼,悠然回应:“陈司狱所言极是,不过越是凶悍之人,越能探出些有效动静。我倒要看看,这细作能有多毒手。”
严楼心中嘲笑,他早知周茂会来这一招,但他也不惧。微微昂首,目光果断地看向周茂:“大人所言极是。”
牢房大门口俄然传来咳嗽声,按察使周茂扶着门框“抱病”而来:“严巡检新官上任,何必……”
“既如此,头前带路。”
“周大人来得恰好。”严楼翻开檀卷末页,“下官还查到七年前绍兴通倭案,有份赦免文书盖着您的私章。”
“或许是有人用了您的印信,而您却不晓得。”严楼这话看似给周茂留了几分情面,可言语间埋没的深意却让在场世人都听得明白。
陈延年扑通跪地,官帽滚落暴露斑白鬓角:“下官失策!这就把当值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