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第2页/共2页]
玄翁兄台中间:
万历六年六月初三,气候炽烈,辰时刚过,张居正单独一人进了澄心洞。他是从江陵返京途中,决计再谒高拱的,
病榻上的高拱,恍恍忽惚中,已没有白日黑夜的辨别,偶然一整天都在昏睡;偶然深夜里却睁着眼睛,嘴里收回“呜里哇啦”的声响。
“老爷!老爷——”
高务旁观罢,点头,忙叮咛高福、高德,在坐椅上反正各绑两根木杠,把高拱抱上去,四人抬着,来到坐落于适志园北端的宝谟楼。
高拱扬了扬右手,表示世人分开,他单独一人坐在楼前,低头看一眼诰命,昂首望一眼先皇御笔所书“宝谟”二字,如许几次看着、望着,约莫半个时候,忽听他念出声来,仿佛是“盖有不世之略,乃可建不世之勋;然必非常之人,斯克济非常之事”这一段。
两人哭了一会儿,高拱重重地喘气着,以降落的声音道:“叔大,我有两句话说给你听。”吐字已含含糊混,甚不清楚。
“爹,爹!”
这天用过早餐,已过继给高拱的高务观拿着一封书牍,来到高拱的病榻前,俯身轻声道:“爹,江陵相差人送药来,另有一书。”言毕,展读道:
张居正不落座,躬着身子站在病榻前,将头伸到高拱面前,细细辩听,大略明白其意,道:“玄翁请讲。”
“我、我抚心自问,无负国度,”高拱又哭了起来,晃了晃张居正的手,“我身后,请叔大替我、替我请、请恤典…”仿佛用尽了全数的力量,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高务观、房尧第、高福、高德哭喊着跑了畴昔,高拱已没有了呼吸。
“我快死了,要去见先皇。”高拱喘着粗气,歇了歇,“有两件事,要拜托给叔大。”
高务观细心辩听,仿佛明白了,趴在他耳边道:“今儿个是七月初二。”
高拱只是堕泪,哭声也发不出来了。张居正见状,不敢再打搅,晃了晃高拱的手:“玄翁珍摄!古语云,高位不成久窃,大权不成久居。居正回朝后,把诸事交代伏贴,也要告老回籍,届时与玄翁安闲话以往。”说着,俯下身去,抱住高拱大哭起来。
“叔大——”高拱泪水涟涟,伸脱手,张居正忙紧紧抓住,“玄翁——”他又唤了一声,泪水簌簌地滴到两人攥在一起的手上。
房尧第上前,拉住张居正:“相公请起,玄翁衰弱,让他白叟家安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