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翻着袜[第3页/共4页]
郭书繁华道:“曹公讨董卓、灭袁绍、平吕布。为隳国收崩土。替残黎开承平。平生为汉室着力。所谋所思。非贩子愚民能够明白。稗史小说妄宣正统。倒置吵嘴。乃至其身后非议传播。遂成千古奇冤。繁华不敢以曹公自比。然国不稳则不治。国不治则不强。国不强则必破。国若破则家亡。所谓流水映岩。空鉴日月。花红便谢。岂必留芳。繁华负天下正为天下。至于浮名妄利。繁华在所不计。毁誉人言。繁华过耳不殇。”说罢角片轻拨。琵琶铮然一响。怆音满室。
程连安暴露猜疑神采。眨了眨眼。
此诗是和尚王梵志所作。意义是:袜子在缝制中会将布边窝缝在内里。以免影响美妙。我反穿戴袜子。别人都说不对。但我宁肯让你们看着刺目。也不能让我的脚受委曲。诗文简白。常思豪固然不知出处作者。却也听得明显白白。哼笑了一声道:“督公这话的意义。那不就是‘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我’么。看來督公倒有阿瞒之志呢。”
郭书繁华目光空去。过了好一会儿。淡淡隧道:“梵志翻着袜。人皆道是错。乍可刺你眼。不成隐我脚。”
他“哦”了一声。漫不经心肠答道:“那还用得着担忧。老吕当初就是陈星派过來的。最后还不是一心投到了督公这边。”程连安含笑道:“是。是。”侧过身子。小手揣袖。和他一起瞧方枕诺的背影:“我看此人仿佛不是那么谦恭。骨子里很有些狂怪。风趣得很。”
他问道:“督公独行险途。不觉孤单吗。”
船室中。常思豪的视野已由十里工夫的剑柄渐移到胁差的刀柄。在柄端精美的桐叶斑纹上落定。久久逗留。
曾仕权点头:“嗨。读书的人。还不都是这副怪模怪样。要说狂怪。只怕比他师父还差得远。”
常思豪抓只羊腿在手里。撕肉试嚼。点点头。笑道:“烤得不错。只是这气味。恐不大受督公的待见。”
常思豪瞧着他:“督公亲率雄师讨逆。心态倒是轻松得很。”
前人操琴时要焚香。除用气味愉悦身心以外。更是要用视觉指导听觉与触觉。在烟气的活动中感受音乐的意韵与节拍。非此可贵空灵。
常思豪左手后撑。支坐在榻上。双腿一屈一伸。右手托瓷碗。肘拄膝头。悄悄地啜粥。感受力量正一点一滴在体内复苏着。
常思豪颈后飞凉。目光虚起。
郭书繁华笑着低下头去。手指滑揉。拨片勾挑频快。似在与弦比武。
金光悠浮。郭书繁华低头手抚琵琶。长睫弄影。悄寂无声。
案头上。十里工夫和胁差一长一短。并排摆放在那边。仿佛被弦音和杀气所催。悄悄地摇摆起來。
郭书繁华:“孤单的路上。也必有独享的风景。不是吗。”
曾仕权笑望着方枕诺拜别的方向:“啊。沒事儿。看看。”
想到太原旧事。常思豪不由心血扬沸。冷冷道:“东厂名声在外。想必你比谁都清楚。督公既然‘平生惯讲是实话’。那么抚心自问。你真的沒做过恶么。”
灯光下。那种极致的漂亮竟似演变成一种美丽。令常思豪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将忌讳苦衷坦白的少女。正等候着恋人的处刑。
曾仕权笑道:“翻它干甚么。这长季子也沒干过甚么大事儿。。不过心可倒高哩。恐怕别人不记得他。是以给本身起过很多外号。比如他十几岁的时候。说是天下只要两件事首要。一是教书育人。一是种树造林。但是人间成人不堪教、学人不受教、孺子无可教。是以他只好种树。给本身起了一个‘种树老儿’的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