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阁臣[第1页/共3页]
大殿当中尽是百官低语的嗡嗡声。陈以勤颇不耐烦。两手揣在袖中。抬头吐着气闲望屋顶的藻井。李春芳笑吟道:“风云吐纳常尽情。白龙一线上轩辕。”
此时众官拜罢灶王。都站起家來。典礼已经走入序幕。刘金吾瞄到一眼。从速切近些道:“戚大人的交游也广着呢。我们仨一个头磕在地上。我不会害他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使个眼色。拉着他快速回到了步队当中。
屋顶藻井正中有一蟠龙盘绕。口中所叼银球传为上古黄帝所制。称为“轩辕镜”。殿中广旷生寒。陈以勤呵出的气正如一线白龙直上。一旁的张居正听这诗将此景象描得活矫捷现。颌首淡淡一笑。
殿中早摆好六十张玄色长条卷边高几。边角圆润。是当下风行的的苏式气势。几后设有方凳。上铺薄白软垫。这些几案环绕中间空场。团体呈放射状向殿两翼延长。与金銮宝座相距有十数丈的间隔。在紫宸台与百官席位之间的宽广空处。有四张八字型排开的几案色彩明红。非常刺眼。座凳比别处的也都要广大一些。特别右首第一张。前面摆的不是浅显方凳。而是一张带靠背的太师椅。
陈以勤眼睛半睁。斜着李春芳:“好。好。状元公不但青词写得好。诗句也是张口就來。佩服佩服。老朽不过是进士的根柢。跟你这紫薇星转世的状元公一比。但是远远不如了呀。”
陈以勤來到左边第三席位。瞧瞧上首那张带靠背的太师椅。鼻中悄悄一哼。移开目光。向张居正道:“叔大啊。我们换换。”张居正一怔:“怎敢让先生居末。”陈以勤过來道:“客气甚么。左边右边。哪边不是一样。”
一众官员折身见礼。都道:“阁老安乐。”大师众口一辞。声震屋宇。气势极是恢宏。明显是平常都说惯了的。
祭灶典礼在乾清宫中停止。虽比不得一年一度祭天典礼的昌大。却也办得非常昌大。
常思豪听众官都叫那白脸报酬“张太岳”。想必那便是张居正了。这时刘金吾的声音低低道:“那黄脸的就是陈以勤。当年也在裕邸做过讲师。”常思豪转头一看。原來他就侍立在本身身后不远。
只见他保持着原來的法度。从世人面前缓缓走过。百官躬着身子悄悄如僵。一时候大殿里静得只剩下呼吸之声。
殿口处现出一个肥大的身影。头戴七梁冠。加长绒护耳包。身穿一袭青色皂领罗衣。白纱中单。赤罗青缘蔽膝。腰间珠连玉佩长垂至踝。在极其迟缓的法度中悄悄动摇。每迈一步。上面的玉滴与冲牙便悄悄碰出滴嗒的响声。
张居正见他已经到了身边。也不便再推阻。起家去往劈面。此时众官员一阵喧动。原來次辅李春芳走进殿來。正与大师打着号召。李春芳字籽实。号石麓。生得个子高挑。面貌清矍。摆布揖手之际。大袖扬洒超脱。不似官员的慎重。倒很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和谁都是客客气气。
常思豪瞧他眼皮低垂。似睁似闭。倒仿佛是睡着了在说梦话一样。忖道:“瞧他这副模样。莫不是老胡涂了。”
徐阶脸上堆叠的皱纹动了一动。鼻腔中收回“嗯”地一声。算是答复。
常思豪见三大阁臣顺次落座。就空下了那一张太师椅。那明显就是为徐阶筹办的了。但是众官都已坐定。迟迟仍不见他露面。转头想问问刘金吾。却不知甚么时候。他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