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长生[第1页/共2页]

厥后，新帝即位、大赦天下，宫里放出一批人，红药就此离了这片是非之地，再今后之事，她远在大齐最偏僻的岭南，自是无从得知的了。

但是，就在半刻之前，这张死人脸竟重又在红药面前呈现，年青、新鲜，充满了活力。

红药记取，当年的陈长生，很得元光帝的信重，主仆之间亦似非常相得，元光帝乃至还曾密切地拿他的名字开过打趣，说“何故长生，唯有灵药”。

那小监比红药吓得更甚，白着脸连退数步，面上尽是惊骇，五官都快变形了。

这一回，他的声音比方才大了些，红药倒是听清了。

彼时已是元光末年，元光帝沉迷于服用灵药，在宫里修了一座三清观，观里供奉着一名“仙道”并几个小道童。

念及此，红药不免心惊肉跳，一刹时，仿佛又回到了宿世。

两辈子加起来，红药也未曾在如此近的处所，见过能说能动的陈长生。

接下来的戏码，不过是话本子里的那一套，一时谋逆、一时乱党、一时勤王、一时又是兵变，潢潢宫城、泱泱大内，直变成了那唱戏的戏台子，众皇子粉墨退场，唱得那叫一个欢实。

她抹了抹唇角，直身而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她上辈子比来间隔地看到陈长生，而彼时，这个后宫煞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再没了昔日的颐指气使。

宿世的元光末年，鸿嘉帝即位前半个月的一个深夜，这位大名鼎鼎、宫人谈之而色变的陈长生，吊死在了石墨山的柳树下。

但是，吃了那么些的灵药，莫说是长生了，元光帝连个长命帝都没捞着，便被他几个亲亲儿子给弄得卧床不起。而那位号称活了千余岁的玄真仙师，亦被那几位皇子大卸八块，曝尸于荒漠，连一片草席都没捞着。

幸亏那小监始终半低着头，似是吓得傻了，倒也未曾发明她的非常。

她僵着脊背笑了笑，仍旧不敢出声说话。

有那么一瞬，红药真觉得是见了鬼，若非比来定力见长，她只怕当场就要尖叫起来。

反倒是最平淡、最无用、出身最低的五皇子，在一众内阁老臣并全军将领的护持下，血洗皇城、荣登大宝，成了厥后的鸿嘉帝。

好一会儿后，还是红药抢先突破了沉默。

红药再度吐纳了几息，将那惊慌与惶惑的感受压下，又细细回思了一遍之前的景象，肯定本身并未曾在陈长生面前表示出变态之态，这才放徐行子，缓缓往小库房行去。

红药倒是底子不敢往回看，这一起脚步不断，急仓促转出柳林、弯太短街，直待行至无人的巷弄时，她方才扶着墙停下脚步，撑在墙臂上的手簌簌而颤，心跳有如擂鼓。

红药轻呼了一口气。

混得还不如我呢。

传闻，他能够烧制出长生不老的灵药，元光帝对此坚信不疑。

那所谓“仙道”，红药亦曾见过，是个长髯白发、肥胖如竹竿的老羽士，整天穿戴件半旧的青袍，阴冷的面庞上从无笑意，法号叫做玄真。

巷中寥无人迹，身畔的紫竹在风里闲逛着，氛围更加湿凉，连头发丝都像沾上了潮意。

那一刻，那张双目暴突、舌头伸长、嘴唇乌紫的死人脸，在她的脑海中再度闪现，她忍不住哈腰干呕起来。

本来，此时的陈长生，还是一个末等小监。

却不知，今后那数年工夫当中，他又是如何爬到高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