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梨花[第1页/共6页]

也不过就是一晃神的工夫，面前一黑、再一亮，她竟回到了建昭十三年。

有多少路行不得？有多少事做不得？

而再今后，她另有十六年的路的要走，那条路虽仍旧极其艰苦，却也总比开首那两年好些。

彼时，周皇后已然大好，遂由建昭帝亲陪着，共同列席了李太后的寿宴，那四十名淑女亦盛妆参加，献上了新奇的寿礼，有操琴弄箫的，有吟诗作词有，有写字作画，不一而足，非常出了一番风头。

还得再熬十六年啊！

因日夜忙着此事，周皇后很快便病了，建昭帝与李太后尽皆揪心，清查之事亦不了了之，而太后娘娘更是哭了好几场。

周皇后唯恐有误，便又请动李太后互助，二人联手，施以雷霆手腕，将后宫好生清理了一遍，非常打杀了几个宫人。

现在正在中庭扫地的罗喜翠，以及去领早膳的刘喜莲，这两个奉侍张婕妤的时候也算悠长，皆是三等宫女，比顾红药她们职位略高些，却也仍旧提不上筷子。

回到了她十二岁那年开春的时候。

钱寿芳乃是张婕妤初进宫时就跟着的了，多年主仆，现在仆随主贵，已然混上了正九品掌事，虽只是个浮名，品级倒是真的不能再真，在这冷香阁一人之下、世人之上，威望甚重。

活着多好啊，死了不就甚么都没了？

顾红药风俗性地咳了一声，伸手欲捶腰。

红药颤抖了一下，不肯再细想。

瞻仰着头顶的烟灰纱帐，顾红药稚嫩的面庞上，浮起了一丝分歧年纪的沧桑。

谁又能想到，前一刹儿，她还好端端地坐在自家那张紫檀木圈椅上，左手一盏茶、右手一卷书，膝头爬着肥猫球球，那暖茸茸、肥嘟嘟的小胖身子，刚好护住她因受寒而伤了的膝盖，一人一猫便如许舒舒畅服地晒太阳、看书、打盹儿，好不舒畅。

不过，两个月前，那贺美人不慎受了些寒，缠绵病榻月余，到底没熬住，香魂袅袅便归了天。恰彼时冷香阁缺人，红棉便被分了过来。

而依大齐朝平常的规制，凡是五或七年才放一回人，若彼时宫女不满二十六岁，那就得再等下一批。

“呼噜噜……”睡在对床的红棉收回一阵轻微的鼾声，嘴里还吧唧着，也不知梦见了甚么。

而宴罢三日，便有几个才貌出众的淑女，得蒙天子恩宠，就此晋了位份，一步登天。

末等小宫女每旬皆需受训半日，由所属地的大宫女教诲，尚宫局会不按期派人来查，还要抽人考核，举凡有那躲懒耍滑、宫规不熟、端方不严的，便要送进宫正司惩办，如有再犯，一院的人都要跟着吃挂落。

这一回宫里调派人手，动静颇大，东、西六宫皆在其列，究其启事，倒是因了客岁秋时，有孕在身的德妃娘娘俄然病殁，死的时候，腹中男胎已然成了形，直叫建昭帝心疼不已。

微熹的晨光穿过素青窗纱，投射在她的眼底，明灿而又刺眼，她下认识地阖目，心底一片恍忽。

还是算了吧。

弯了弯眸，顾红药面上的神情非常舒畅。

“得了得了。”罗喜翠不耐地挥了挥手，顺手将一只竹箧递畴昔，口中叮咛：“红柳去把雕栏和廊柱抹净，红衣去擦地，早早儿把活儿干了，再迟主子该起了。”

这老着老着，就老成了风俗，改起来并不轻易。

只因她晓得，在这大齐后宫，身为最卑贱的一介宫女，无钱无势、无依无靠，底子便没有冒头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