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1页/共3页]
卫秀望向天子,唇角一抹澹泊儒雅的笑意,不似算计民气的凶险谋臣,倒似采菊东篱的清雅隐士。
天子听罢,先是迷惑,随即豁然开畅,禁不住一声声笑了起来:“先生公然妙人,唉,如果在军前,定也是奇策百出。”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知她为何有这一问,天子迷惑,却也平心而论:“先生当属经世之臣。”魏国已定,她做不了救国于乱世的济世之臣,也做不了翻云覆雨图谋亡国的乱世之臣,天然便只剩下经世之臣。
又下雨了。春雨含潮,饮盏热茶,恰可去寒。卫秀对着濮阳弯了弯身,濮阳见她好端端的,陛下的神采也颇愉悦,便松了口气,坐在天子身边,与他道:“可有扰了阿爹谈兴?”
“化阻力为动力便可。”卫秀道。
濮阳便答了起来,其间宫人奉上热茶,濮阳也接了过来,像是早已晓得是天子特为她备下的,笑着道了谢。
天子喜甚,他大笑道:“先生是我知己,所言皆是我心中大患。”
天子算得准,卫秀确切有体例。但她不会以一己之力去做此事。
卫秀在旁看着,公主少见地显出小女孩方有的娇憨之态,也会嫌弃茶太浓,有些苦,与平常很不一样,却一样的让人爱好。
天子笑着摇了点头:“先生如何谦善?以先生之能,假以光阴,必成一代名臣。”
天子闻此言,心头禁不住便跳了一下,他望向卫秀,眼中闪过一丝锋利,像要割破她面上波澜不惊的面具,看到她的实在脸孔。他笑意伤害起来,问:“先生何出此言呐?”
说到底,那三万人因党争而死。这党争莫非是赵王与诸王之争?不是,是赵王与诸王身后的世家在相。天子又岂不知?不换牵武,一方面确切低估了凉州军情,另一方面则是不肯与世家过分锋芒相对,并将江统老将军视为保底退路,可谁知,这十余年来,江老将军早已被架空出军帐。
前朝,便是这么没的。前鉴不远,天子怎能不忧。
卫秀低首,端着茶盏,悄悄拨去浮在面上的嫩叶。
濮阳很快便出去,她衣上沾了一层精密的雨珠,乌黑云鬓,亦有湿意。
可观凉州之事,天子如此恩威并施、宽严相济使得世家让步,仍有不能保全之处,更何况将来的某位新君。
说罢,先干为敬。
卫秀转头望了眼殿门,再转头,便见天子面色温和慈爱地同看了眼殿门,又叮咛身边的大寺人:“去煮盏热茶来。”
但一想到其间难堪,天子眉头便垂垂皱了起来,朝中不会承诺,世家必会停滞,实施起来也不是易事。
如此要紧之事,天子竟涓滴不知,可见凉州之欺上瞒下,有多放肆。
卫秀觑他神采,暗自嘲笑,又问:“十五年如何?”
必定是有怨!且他们享过关中繁华,定是更加念念不忘,天子几近能看到当时边关骚扰不竭,烧抢打劫,生灵涂炭。天子轻哼了一声,显现不屑,可他的神情清楚是已将卫秀之言放在心上了。
世家之盛数百年,看起来光彩夺目,实在只为一家之私。他们能把本身的君王卖了,而本身在新朝仍旧高官显爵、钟鸣鼎食,又岂是十数载便能礼服的?不过是在天子的手腕下挑选冬眠罢了。
公主是无辜的,卫秀想道,可局势所趋,常常死去的,都是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