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第2页/共7页]

“我十岁那年，家中坞堡被北人所破，我父战死，所幸得一忠心家卫的搏命保护，我母得以带我死里逃生。我至今记得我母带我渡江之时的景象。北岸有追逐而至的胡兵在放乱箭，不时有人中箭落水，渔舟狭小，挤满了人，哭声震天，近旁一艘因人上得太多，至江心被浪打翻。和我一起同业逃来的乡邻，在江中挣扎呼号，很快被浪卷走，不见了踪迹。”

上面那些兵士，大要上不敢如何，但背后里，对他们却非常架空。

她晓得他在看着本身，便转过甚，避开了，背对着他，渐渐解了本身的外套。

她的鼻息里，最后闻到的，是春江潮流特有的淡淡的腥味。

当光复故国国土的胡想完整幻灭了, 南人能做的，也就只是凭了长江通途偏安江左，在以中原正统而自居的最后一丝优胜感中，徒望两京，借那衣冠礼法，回味着往昔的残存荣光罢了。

羯兵已经追到了江边，大声吵嚷，有人渡水追她而来。

他谨慎地靠近了些，摸索着，轻解她身上中衣。

太康三年，新寡的她尚沉浸在痛失爱人的哀痛里时，上天又无情地夺去了她的父亲和母亲。那一年，三吴之地生乱，乱兵围城，母亲被困，父亲为救母亲，二人双双罹难。

一双羽睫微颤。她垂下了眼眸，并未看向他。

高洛神睁眸，见他转过了头，俯视着本身。

高洛神步出了道观后门，独行步至江边，立于一块耸岩之上，了望面前这片将九州分别了南北的浩大江面。

“你无事便好，何必言谢。”他微微一笑。

在他后背之上，布了数道昔日战事里留下的伤痕，俱是不浅。

“阿弥……”

便如其名。冥冥当中，这或许何尝不是一种谶命。

甚么都结束了。

他身着黑衣大冠，腰束嵌玉鞶带，那把遮了面庞的髯须不见了，脸上干清干净，两颌之侧，只泛出一层成年男人剃须后所特有的淡淡的胡茬青痕，暴露的下颌线条清隽而瘦劲，双目炯炯，整小我显得精力又漂亮。

那是血的气味。

他游移了下，终究再次开口，突破了寂静。

那只曾持将军剑杀人无数的大手，现在竟微微颤抖，乃至数次没法解开罗带。

无数个从梦魇中醒来的深夜，当再也没法睡去之时，独一在耳畔伴随她着的，便是那夜夜的江潮之声，夜复一夜，年年代月。

江潮不复半晌前的暴怒了，卷出一层层的红色泡沫，将她完整地包抄。

凡是当日亲眼目睹过这一幕的人，哪怕已经畴昔了半个多月，现在想起，还是令人热血沸腾。

“你可晓得，我当初当兵的初志？”

高洛神没有转头。

洛神曾猜想，父亲为她如此取名，这此中，何尝不是没有吊古怀今，思深寄远之意。

南人在北方父老的翘首期盼之下, 曾一次次地北伐, 但是结局，或无功而返, 或半途折戟, 功败垂成。

最好健忘了，一干二净。

他渐渐地转过了头，见她神采略僵，双眸视野定定地落于他的后背，仿佛见到了甚么世上最为丑恶的东西。

她整小我，重新到脚，刹时便被江潮淹没，不见踪迹。

偌大的紫云观，很快便只剩下了高洛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