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试药[第2页/共2页]

书院休沐这两日，余巧巧带着康婶在后山脚测量地盘。

雪势转急，余巧巧小跑着冲进院门，鹿皮靴在青石板上打滑，险险扶住晾衣杆才没摔个屁股墩。

北风卷着药香扑进小窗，晒药架上的紫苏簌簌作响。

碎雪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水晶屑。

“晓得啦！”余巧巧蹦跳着避开水洼，“待开春就教他们种紫苜蓿，战马吃了保准膘肥体壮！”

展开粗糙的桑皮纸，歪扭笔迹爬满页面：正月施草木灰，惊蛰烧荒，谷雨前要沤好绿肥......

细雪垂垂密了，伞面上兰草浸了湿气，洇成黛青色。

冻土硬得像铁，木尺插出来能撞出火星子。老村长揣着暖炉跟在背面，山羊须上结满霜花：“邓公子说，这五十亩官田拨给你试种草药。”

“他说最痛不过刮骨疗毒。”老郎中捻着艾绒感喟，“可昨日我施针时发明，他左臂经脉已损了大半。”

午后飘起细雪，铅云压得屋檐低垂。

余巧巧跺着脚往手心哈气，青布棉鞋在雪地上踩出串梅花印，“等攒够钱，我要盖三进青砖大瓦房！”

“晓得晓得！”余巧巧裹着还带着沉水香的外袍往前跑，俄然回身发展着走，“你说我如果把沙地改成水田，能种两季稻吗？”

余巧巧蹲下身扒开积雪，暴露茶树嫩芽。“比起这个，”她指尖沾着黑土，“我更怕鞑子铁骑踏碎粮仓，怕流民抢光秧苗，怕饿殍倒在田埂边——晏公子见过蝗灾过境吗？”

“杵着何为？”晏陌迟擎着油纸伞立在月洞门下，伞面积雪已积了半指厚。见余巧巧要往堂屋窜，俄然出声唤住她。

“两今后归。”温热气味拂过耳廓，余巧巧耳背快速发烫。待要诘问，那人已回身走向西厢，鸦青色衣摆扫过阶前残雪，转眼没入暮色。

“管他何为！”余巧巧把脸埋进枕头，粗布面料的纹路硌得鼻尖发痒。

话到此处忽地顿住，远处山坳传来猎户的呼喊声。

晨起时雪停了，窗台姜汤冻成冰坨子。余巧巧扒着门缝偷瞄，见屋内被褥划一，矮几上镇纸压着张洒金笺。力透纸背的笔迹银钩铁画：“已着人送炭，勿忧。”

晏陌迟解下鹤氅披在她肩上，“酉时三刻粮商要送契书来。”

梅胜利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把纸笺揣进贴身的护心镜夹层。

灶房飘出烤红薯的焦香，混着檐角冰凌的清冽，勾得她肚子咕噜作响。

帅帐烛火亮到半夜，大将军抚着信纸上的泥印子笑叹：“这丫头，把兵法用在种地上。”

夜里北风撞得窗棂哗哗响，余巧巧裹着两层棉被还在颤抖抖。

窗柩漏进的日头恰好照在“办理”二字上，金粉模糊流转。

……

冰晶遇着体温瞬息溶解，顺着眼尾滑落时像滴清泪，在贰心口烫出个藐小的洞。

余巧巧攥着田单的手微微颤栗——官田房钱比私田便宜三成，收成还能与官府四六分账。

余巧巧攥着捣药杵的手沁出盗汗，药臼里的三七粉簌簌往下落。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鞭挞窗纸，像有无数小爪子挠着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