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欠债[第2页/共3页]

送走姚二嫂，武大那张脸一下子垮下来，做错事普通，眼巴巴看着潘小园。

“有些好说话的，没按刻日……有的是一个月……有的是两个月……娘子，你别担忧这个……”

“怕、怕娘子焦急……怕你说我……你之前不是最恨我求人帮手……说我、说我窝囊……”

话是体贴的话，可腔调如何阴阳怪气的。潘小园不晓得她家和本身家有没有过节，只好规矩接话：“谢嫂子挂念。”

只见他从灶洞里摸出一个陶罐，揭开盖，微微收回酸气，倒进些温水，用筛子滤了，把水倒回海碗里。潘小园心知那约莫是发面用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套出来，是麦麸拌水发酵而成，在没有酵母粉的当代，这东西便叫酵子。武大随后拎出个大木盆，舀了半盆面粉，搓了一小把盐出来，用手搅搅匀，拣出内里的几颗沙粒儿。那面粉微微发黄，颗粒也略显粗糙，不像当代市场里那种纯白纯白的精粉。

不跟他翻旧账，“一共借了多少？都和谁借的？”

武大已经挽起袖子，见她打喷嚏，从速过来，说：“娘子，你如何不上楼去？常日里你不是最不耐烦看我做炊饼吗？”

她摸索着问：“大哥，你这技术，是……是甚么时候学的来着？奴忘啦。”

武大完整蔫了：“家里……这个……这个……”

炉灶劈面一条又矮又长的木桌，桌子上摆着些陶碗陶罐。角落里是两个半人高的大缸。揭开木质盖子一看，一个缸里是净水，水缸边沿挂着一个舀水的瓢；另一个缸里则是半缸面粉。潘小园被扬起的面粉一呛，鼻子一痒，侧过甚去，打了个石破天惊的喷嚏。从速把盖子又盖上了。

武大的手指又短又粗，指甲扁平得出奇，有点像青蛙的蹼，但是揉起面来却出奇地谙练。倒完了酵子水，又一点点加温净水。面粉很快结成了块，又凝成了小面团。最后，又点了些盐卤，木盆里揉出一个大大的面团，胖乎乎的墩在中心。

武大哑口无言，听她声音越来越大，唯恐让别人闻声笑话，赶紧跑归去，拿出武松刚给的一贯钱，连轮作揖：“这是一足贯，嫂子先拿去，我们渐渐都还你，我们俩大活人住这儿，又不能跑了……”

潘小园只能假装熟稔，跟她见了礼：“二嫂……”

只见武大左手拿起温的酵子水，渐渐往面粉里倒，右手谙练地伸出来搅拌……

“一共……”武大掰动手指头数，“三十贯……多一点……四邻八家都借过，不太记得，总之……”

还在磨蹭，俄然又听到后门一声叫喊：“六姐儿，六娘子，得空儿不？”

姚二嫂眼皮子耷拉着，往门里瞧了一眼，拖长了声音道：“看娘子气色大好啊。望门口儿一站站半天，怪精力的。”

这话把武大哄得一愣一愣的，忙道：“家有贤妻，见得极明！难怪这一阵的买卖不太好！”舀出一瓢水，仔细心细的把手洗了。固然没有番笕洗手液的加持，但潘小园感觉内心毕竟不那么膈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