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五羊城中(二)[第2页/共2页]
岸上几小我都是一笑,一个三十多岁的丁壮男人笑道:“回您二位话,你们跑错船埠了!这是十三行的卸药船埠,别的货我们不卸――一两五钱!够烧几个烟泡儿?您觉得这是汉口,是江宁?”
郭嵩焘赶到总督衙门的时候,已是申正时牌,广州人已经用了新词儿,叫“下午四点钟”。门房厅里还等着五六个县令,他官阶高人又生,大师本来一处谈笑打浑,见他出去,便都收口儿正襟端坐,吸溜着嘴儿吃茶不言语。郭嵩焘也觉无话搭讪,向门房递了抄本名刺便坐在一边闭目深思。谁知一等就是半个钟头,连个回据都没有。郭嵩焘嘬了一下嘴唇,叫过倒茶的衙役问道:“叶制台在见甚么客,这么久的?”
郭嵩焘叹了一口气,问道:“制军现在正忙甚么呢?”
“回大人,这类事卑职如何敢草率?”那戈什哈正剔牙,抛弃牙签笑道,“叶制台他白叟家那脾气,谁敢催他?几十号县令,广东的府道官加起来二百多,都在候着他白叟家呢!”
那位姓郭的道台仿佛是第一次到广州,站在船头沉吟着,用略带怅惘的眼神了望着远处郁沉沉压在大地上的羊城。用目光搜索着白云山、孤山、虎门……但雨雾浓厚,天气太暗淡了、整座城都被袅袅的霾雾覆盖得一片昏黄,向南望是看不到绝顶的珠江纵横支流,绵连绵延支离虬蟠直到海口,恍惚中棕榈椰影问,仿佛海波潮起潮落,大小礁岛若沉若浮,像是水天在流淌,又似全部大地在漂移,凄迷得让人不知身在那边……听到“三百大洋”这话,他脸颊上肌肉颤了一下,回过甚来,盯着岸上那男人问道:“是卸鸦片?能不能检视一下?”
“这十年你没来广里吧?船埠上谁还服侍你如许的主儿――二两?!”那男人不屑地一笑,手指远处一条货箱垛得小山似的大趸船,“我们是专等卸那船货的,上了船埠,三百大洋稳稳铛铛到手!二两银子打发叫花子么?”
“我们是新调任广州道台老爷的船。”老苍头站在桥板口,操一口湖南话说道,“里头有三箱子书,另有老爷随身行李。有劳诸位扛到船埠外头,给一两五钱银子!”见人们不动,小奚奴尖嗓子喊道:“说给你们没闻声么?如何一个个站得拴驴橛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