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潭家阿婆[第1页/共3页]
曲折的小道沿着山势起伏,走完较高的武功山,再沿着坡度较缓的六道坎,七道坎,终究回到八道沟。八道沟是个小小的盆地,周边一圈满是低矮的小丘,在北侧福安山的东面流下一条溪流,在山脚处汇成个水潭子,再沿着山间豁口往北流开去,二十多年前,村人在豁口处筑了条坝子,水位降低,小水潭子变成大水潭子,至此,八道沟的人就改口把这水潭子叫成了天湖坝。
轻推院门,没锁,必定特地为她留的门,想来爹娘担忧极了,提心吊胆,估计一夜都没睡好,不知现在起床了没,木英不由深吸口气,把门悄悄推开一丝,侧身闪了出来,掩上门扉。院内静悄悄的,没啥动静,轻舒口气,把正阳染血罩衣团好塞到鸡窝棚后,拎着那捆书册往屋内走去。
望着面前的气象,陌生又熟谙,木英微微有些怔神,厥后村口这里全铺上了青砖,洁净平整,此时还是大块泥地,枯燥的泥土一脚踩上去会扬起细细灰尘。泥地上的那口轱轳井,此时还是老旧干裂的木质轱轳和手柄,井边那棵三百多年的老槐树还在,不幸只剩了半截粗粗树杆子,木然朝向天空,她还记得小的时候,那些带着红袖套的红*兵凶神恶煞围住了老槐树一顿斧子乱砍,喝彩着把枝叶富强的树冠砍了下来,又浇上一桶桶热水,生生把老槐树弄死了,说这是破四旧,村里一些爷爷奶奶嘴角抽动着,没人敢上前说话。厥后村庄改建,完整把老槐树挖走了,弄个了花坛,种上了嫩嫩的小花朵,此时再见老槐树,心境翻滚,没法描述。
大黑驴闲逛着耳朵踩上了村口的平坦泥地,耿正阳拉紧缰绳,跳下驴背,又谨慎把木英扶了下来。
“英子,别哭,别哭,没事,娘在呢,娘在呢。”哽咽着说出几句破裂的话,孙小美搂着她,大哭起来。
“别这么财迷……”他伸出一指,戳到她额头上,可见她笑得欢,跟着也笑起来,“你到家了,快回吧!”
木英收住笑容,潭婆婆是个薄命女人,结婚一年,男人就被征去当了兵,天南海北兵戈,再厥后就没了动静,一恍三十多年了,孤傲一人住着,也没有后代,只要姐姐家的一个外甥女会来看看她。别人都说她男人早死在外头了,枪炮无眼,说不准白骨都烂成了泥,可潭婆婆回绝了好几个再醮机遇,冷静一人守着,说她忘不了她的男人。颠末宿世,木英可晓得,在一九八二年时,潭婆婆男人展转寄来了一封信,本来他跟着军队去了台湾,一向挂念着潭婆婆,通上信后,又寄来了一大笔钱,晓得潭婆婆一向在等着,他想体例要把潭婆婆接去台湾,跟他一起糊口。
“他爹,喜滋滋的嘀咕啥呢,英子返来了?”床上坐起一人,提声问道。
木英把头埋在孙小美怀里,用力嗅着她娘身上的味道,熟谙的、放心的、和顺的、暗香的,满腔的委曲再节制不住,眼泪如瀑,双肩抽动,哭得上气接不住下气。
她接过票子,低头一看,一张二十斤细粮票,一张十斤细粮票,一张五斤细粮票,一张五斤细粮票,别的另有一张布票。画有麦穗的是细粮票,画有玉米的是细粮票,这些很好辨认,数字她也看得懂,就是那张布票上只写着个四,另有几个字,她看不明白,不知能买甚么布。举手扬了扬布票,让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