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贾巧姐始知篱下苦(1)[第1页/共3页]
板儿指了指灰棚,又昂首冲着正屋呶呶嘴道:“娘和青儿在做饭,姥姥还在屋里歇着。”
板儿定睛看去,才晓得她说的乃是磨面用的磨扇,便道:“用以去掉荆布,磨面成粉。”
巧姐由她数落一回,还是笑道:“若论年纪,你比我还小上一岁,怎见得你能做的,我就做不得?我瞧这烧火也不算甚么。不过是把那柴禾递进炉灶里,你就让我试一下罢。”说着便又要蹲下去,青儿见拦她不住,只好将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指着灶膛里烧的正旺的火苗,对巧姐说道:“你看我做的轻易,却不知这是因为熟能生巧。烧水烧饭可不是个简朴的活计,火大了,轻易烧糊,火小了,又轻易夹生。更何况,不见得每天要烧白米饭,如果添上煮粥,还要掌控住水和米的掺兑,米多了熬成了饭,水多了就熬成了汤。再要提及做菜来,这手头上就更不能草率,甚么时候该大些火,甚么时候该小些火,都是极其讲究的。就比如烧猪肉,若先炙内里肉,便要慢火使油膏走入皮内,烧出来的猪肉才气皮松脆而味不走。若要大火,则肉中之油尽落火上,皮既焦硬,味亦不佳。更有一样菜百样做法的,更加磨练火候了,就像那水中的游鱼,就有鳊鱼、鲫鱼、鲢鱼、季鱼之分,鳊鱼鲫鱼最宜加酒和秋油蒸制,鲢鱼则需煎过以后与豆腐同锅烧煮,而季鱼少骨最宜炒片,虽同为鱼,做法却差异,蒸烧煮煎各需火力亦是分歧。你看,可不是要费好大的心机在添火上?”青儿一面说一面微浅笑着,巧姐儿在旁点头谛听,再想不到看似简朴的烧火便有这么多事理在此中,当下不由心折,半侧过甚,赞叹青儿道:“你可真是个无能的丫头,我也不知要学的几年,才会你这些呢。”
巧姐掩口笑了,王刘氏也深觉她为人可敬,便不住在旁交口夸奖,板儿跟在背面,嘲笑不语,更加觉得巧姐是在装腔作势。青儿因看他手上拎了好些东西,倒未曾重视他的神采,便笑着接过来,一一拿出来给王刘氏看了,二人筹议着如何烧煮。
喜得狗儿受宠若惊普通,欲要拉她起来又情知不当,忙忙的叫青儿搀扶了,本身笑道:“女人太多礼,我这算是哪一门的叔叔呢,要不是你们府上看得起,我们真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了。”
板儿笑道:“巧女人先时是在姥姥那边,这会子该是在灶台边儿跟娘和青儿说话吧。”
方才说到板儿闪身出去,内心自发得见过了巧姐儿,便无需再穿的那么整齐,还是换回本来的粗布衣裳,正清算一番出来,恰见得狗儿买了酒肉返来,忙上前接畴昔,听他问道:“你娘和姥姥呢?”
青儿笑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我和娘都走不开,女人身边又不能没人服侍,让你送去,不过是以防女人完善了甚么,有人照顾罢了。”
巧姐还是连说不消,板儿见青儿似是不依,无法承诺下来,让步开一步,让巧姐前头走了,本身只在前面不吭声跟着。想那巧姐在家里,最远不出二门,比来只在闺阁当中,一贯不与年青男人靠近,内帷虽有李纨偶尔带了兰哥儿过来,宝玉贾蔷也经常见到,但也不过是作揖问好之礼,似这般独处的倒曾未有过。由是手足无措,又见两人之间难堪,瞧着天井中的墙角下放了堆叠垒落的两层盘石,便站住问道:“阿谁东西是做甚么用的?”